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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龐德寶微微一笑:“我一定會讓這事辦不成的。”

  沈穆清聞言苦笑:“只是她的xing格勞碌慣了,別說她現在進項不多,擔心坐吃山空,就這樣無所事事的閒著,只怕也是不習慣。”說著,她商量龐德寶,“我這段時間跟她在各個酒樓里轉,發現有如大順莊、柳泉齋這樣的老字號大酒樓野味生意很好,已成了酒樓的特色之一。我想著,與其開大酒樓,不如專為這些大酒樓供應野菜——靜姝姐在南京經營那麼多年,多多少少有些關係。做生意首先是為了利潤,做大做小,做哪一行,倒是無所謂的。”

  龐德寶不住地點頭:“姑奶奶說的對。生意無貴賤,只有有利益。很多大生意,看著光鮮,實際上,還不如賣夜香的賺錢。”

  沈穆清聽他說的有趣,不由掩嘴而笑。

  後來,事qíng果然按照沈穆清的意願發展——要不然,時靜姝也不會這樣輕易就提出和她去福建走一趟。

  就在沈穆清為家裡發生的變化觀望之際,皇上突然微服探望沈箴。

  這下子,沈穆清坐不住了。

  等皇上一走,她立刻闖進了沈箴的書房。

  沈箴看著女兒滿臉的擔心,遣了屋裡服侍的丫鬟小廝,告訴她:“元蒙可汗殯天。新可汗未果招集元蒙十三部共三十萬大軍兵臨宣州。”

  沈穆清一怔:“難道梁淵又兵敗棄城了?”

  “怎麼會?”沈箴笑道:“這個時候,寧願戰死,也不能退兵一步。要不然,這千古罪名,他是背定了。”

  “那皇上來……”

  “皇上想御駕親征。”沈箴有些自嘲地笑道,“內閣學士都反對,王公公極力贊同。皇上拿不定主意,來問我。”

  沈穆清愕然:“問您?”

  沈箴眼底閃過一絲得意:“做官,實際上就是做人!張然之做人不行,做官自然也就行不通。連六部他都不能如臂指使,何況三院。皇上沒有辦法,想找我出面說服諸位臣工,同意他御駕親征。”

  “難道皇上想讓您重新入閣?”沈穆清聽得有些目瞪口呆。

  沈箴笑著點了點頭,神態間有幾分志得意滿。

  “您答應了沒有?”沈穆清緊張地拉著沈箴的衣袖,急切地問。

  “我怎會答應?”沈箴狡黠地一笑:“我不僅沒有答應,而且還推薦了王盛雲做這和事佬。”

  沈穆清張口結舌。

  沈箴見狀,就笑著颳了一下女兒的鼻子,道:“我這可是全聽你的。”

  沈穆清滿臉困惑。

  沈箴嘆了一口氣:“這幾年閒賦在家,我想了很多。正如你所說,能夠這樣全身而退,已是幸運。我何必再去趟那灘渾水。”說著,他大笑了起來,“我和王盛雲鬥了一輩子,他從來沒有服過我。這一次,我就來做個舉賢之人,讓別人都知道,我是怎樣對待他王盛雲,他王盛雲又是怎樣對待我的。看他見到我還有什麼話說”

  大周王朝上上下下誰不知道沈箴和王盛雲鬥了一輩子?

  而且推薦王盛雲,還可以給皇上留下一個公正無私的印象吧!

  說到底,還是念念不忘算計王盛雲。

  沈穆清苦笑的同時不由鬆了口氣:“老爺能想通就好。說起來,案牘辛苦,您也該歇歇了。”

  沈箴笑望著女兒搖頭:“你這孩子,小小年紀,卻能看得透這些名利之爭,我不如你啊!”

  “看老爺說的。”沈穆清嬌嗔,“我只是沒陷入其中,旁觀者清罷了。說起來,我倒覺得老爺比那王大人qiáng得多。”

  沈箴很感興趣地“哦”了一聲。

  沈穆清笑道:“您在王大人之前做了首輔。說起來,算是您贏了吧?”

  沈箴想想,點了點頭。

  沈穆清又道:“王大人家十三個兒子裡面,最大的年近五旬,最小的,也有二十出頭了,可到如今,他們家還沒有出過一個兩榜進士。我們家大舍好學又聰明,您要是能花些jīng力在他身上,一定比王大人十三個兒子加起來都要qiáng。常言說得好,臨老看兒。只要我們大舍有出息了,沈家的家聲不墜,那王大人拿什麼和您比?”

  沈穆清左說右說,不過是想徹底打消沈箴出仕的念頭罷了。

  沈箴哪裡聽不出來,他哈哈大笑:“你就怕我再出仕罷了?”

  沈穆清拉著沈箴的衣袖撒嬌:“難道我說的不對?”

  “對,對,對。”沈箴笑道,“你說的不僅對,而且說的好。我沈箴和王盛雲鬥了一輩子,論出身,我們兩家都是世代官宦,論個人,我先他之前任首輔,如今,就看後輩如何了?”他臉上終於有了分凝重,“是非功過,只有後人能評說。穆清,你說的對,只要大舍有出息了,我沈箴在世人眼中,這一生也就無過了。”

  沈穆清不住地點頭:“是啊,我們何必重作馮婦。”

  沈箴笑著點頭。

  沈穆清這才徹底放心,和沈箴閒聊了幾句,起身要告辭。

  沈箴卻喊住了她:“穆清,你等等。我有件事想告訴你!”神態間很是猶豫遲疑。

  沈穆清嚇了一跳。

  難道又出了什麼事?

  沈箴沉默良久,從畫案後拿出一個紅漆描金拜匣。

  “穆清,前兩天我又收到了曾jú的一封信”,沈箴斟酌地道,“他還是老生常談,想為你和蕭颯保媒……”

  沈穆清征楞。

  算時間,蕭颯也該收到自己的信了。怎麼曾jú還為他們保媒?

  沈箴見了,頗有悵然地道:“穆清,我沒有拒絕。這件事,你仔細考慮考慮……要不,你暫時別去福建了,和蕭颯見一面,有些話,大家當面講清楚。成不成,你都說一句話,不要這樣拖拖拉拉的。說起來,他今年也是二十出頭的人了。他不急,他家裡的長輩也該急了。”

  沈穆清沒有做聲。

  回到聽雨軒,她神qíng恍惚。

  人生好像走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她難以抉擇,無所適從。

  不過四、五天的功夫,就整整瘦了一圈。

  沈箴見了,搖了搖頭,給曾jú寫了一封信,婉轉地表示,蕭颯出身門第太低,如能圖得功勳,再議婚也不遲。

  話雖如此,他私底下不免和陳姨娘感嘆:“……她是和離過的,如果再說出‘不納妾就允婚’的話,只怕這名聲就完了。

  第一百七十章半路折回

  沈穆清知道了沈箴回信的內容,不知道為什麼,眼淚為什麼,眼淚如的chūn雨似地地落個不停。

  時靜姝也只能嘆一口氣,。

  好在去福州的事都準備的差不多了,沈穆清打起jīng神來指揮丫鬟們裝箱。

  就在她請沈箴幫著看啟程的huáng道吉日時,常惠突然來找她。

  “出了什麼事?”沈穆清在外院的花廳見了他。

  常惠依舊一副市井模樣。

  他笑道:“聽說姑奶奶家裡找了鏢師準備去福州,怎麼還沒有啟程?可是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要是您不嫌棄,讓我也跟著去,如何?”

  沈穆清一怔。

  她還以為他是來借錢的……沈穆清不由得有幾分心虛,又想到他一副好身手,連連點頭:“你要是能去,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常惠聽著笑了起來:“那就這樣說定了,你走的時候,通知我一聲。

  沈穆清點頭,兩人閒聊幾句,常惠起身告辭了。

  她又叫了龐德寶來,把常惠的qíng況跟他說了說。

  ……上次是二掌柜請的人,你去問問,看他在哪個鏢局,把他請來,時候過給他一倍的工錢。““姑奶奶放心,我這就去辦!”龐德寶應聲而去。

  沈穆清見事qíng都安排好了,和沈箴定了三月十二日啟程。

  三月十二日,他們在通州上船。

  船行至臨清的時候,聽到皇上御駕親征的消息。沈穆清不由微微一笑。

  龐德寶解釋道:“皇上調了甘肅、青海、貴州、雲南、和遼東的兵力去宣州,甘肅領軍的,就是我們少爺。”

  沈穆清怔住:“他不是要回京述職嗎?”

  龐德寶笑道:“事有輕重緩急。如今皇上御駕親征,所有官吏的黜升都暫時停了。”

  沈穆清沒有作聲。

  他們走到淮安時,淮安城張燈結彩,慶祝陽高大捷。

  沈穆清鬆了一口氣。

  四月中旬,他們一路平安地到達了福州。

  沈箴一個叫喻彬的門生接的船,喻夫人還親自把她們接送到喻彬給她們安排的落腳處——-一個叫金石園的美麗別院,別院裡丫鬟婆子早已在那裡候著了,喻夫人把管事的媽媽介紹給沈穆清後,就告辭了。

  那些丫鬟婆子一看就是慣於服侍人的,加上英紛幾人手腳麻利,沈穆清和時靜姝很快就安頓下來。

  第二天一大早,喻夫人就過來了。

  陪著沈穆清和時靜姝用過早飯,打架坐下來喝茶閒聊,喻夫人很貼心道:……一路舟車勞頓,在這裡多歇兩天,然後我們去姑子廟吃齋菜—我知道兩位都是從京里來的,尋常的地方也不敢獻醜,這姑子廟的齋菜,卻是我們福州的一絕,兩位一定要去嘗嘗。“沈穆清覺得這位喻夫人真是位妙人。

  自從見面,她即沒有稱它們為“兩位姑娘“,也沒有單獨稱她為”姑奶奶“。

  “多謝夫人了,我們過幾天要去安溪,”沈穆清委婉地說出自己的行程,“也不知道有沒有這個緣分去姑子廟吃齋菜?

  喻夫人立刻笑道:“原來您是要去李大人那裡啊!李大人是我們家老爺的至jiāo,到時候,我陪著您走一趟。”

  沒想到會這樣……沈穆清意外之餘,也希望能和喻夫人多親近一些,如果她真的要在福州開茶場,和喻夫人走近一點,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兩人說說笑笑,把去姑子廟吃齋菜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後,去泉州的日子定在了五日後。

  待喻夫人走後,時靜姝不由抱怨:“去吃什麼齋菜啊?我們不如早點去泉州才是正經。”

  沈穆清把自己的應酬喻夫人的想法細細地告訴她。並道:“禮多人不怪。人家越是尊敬我們,我們就更應該對人家客氣才是。”

  時靜姝沒有作聲。

  過了幾天,喻夫人果然應約來請沈穆清和時靜姝去姑子廟吃齋菜。這一次,時靜姝對喻夫人很是客氣,從京都都流行的簪子一直說到了喻夫人家兒子最近手上長了一個小癤子,把喻夫人哄得喜笑顏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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