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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氏面色如常,看不出是喜是怒。她整了整鬢角,淡淡地道:“讓她進來吧!”

  橙香去撩了帘子,湘蓮就陪著個年約二十出頭的婦人走了進來。

  她穿著件蔥綠底杏huáng色柿蒂紋刻絲子,月白色杭絹挑線錦裙,腳下一雙大紅遍地金雲頭鞋,頭上cha著鑲貓眼石的簪子

  上墜著赤金燈籠墜子,抹額上鑲著的碧璽有指甲大。著眼熟,好像都是陳姨娘的東西。

  那婦人抬頭打量了李氏一眼,這才俯下身去給李氏磕了一個頭:“奴家陳段氏,給太太磕頭了。”

  湘蓮也跟著給李氏請了安。

  “起來說話吧!”李氏客氣地道,“橙香,給陳家奶奶端個小杌子來。”

  橙香應了一聲,磨蹭了一下,才轉身吩喚小丫鬟端了個小杌子來放在了落地罩旁。

  陳段氏就把小子挪到了李氏的炕前。

  湘蓮大急,可陳段氏已在杌上坐下了,笑道:“早就想來看看我們姑奶奶了,這又是船又是馬的,不方便,拖到今天才來。”

  李氏微微地:“既然來了,就常來坐坐。”說著,就端了茶。

  陳段氏連連點頭:“正是,正是。說起還是第一次到京都。沒想到,京都這樣的繁華,吃穿用度,和我們那裡大不相同。難怪別人都說我們姑奶奶的命好……”

  湘蓮就去拉陳段氏衣襟。

  “你拉我做什?”陳段氏反手打開湘蓮手。

  橙香掩嘴而笑。

  湘蓮面露尷尬。

  那陳段氏卻毫無查覺繼笑道:“說起來,舍哥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長得可真是好。

  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答起話來有條有理的,比我們那裡七、八歲的孩子都要有學識。以後一定和姑老爺一樣個做大官的料子……”

  屋子裡服侍的俱都臉色大變。湘蓮更是大汗淋漓,又拉陳段氏的衣襟:“陳大奶奶,這天色不早娘jiāo待過,讓你早點回去歇著的!”

  陳段氏一聽,“哎呀”了一聲盈盈地站了起來,對李氏道:“看我這記xing!明天我還要和大舍他舅舅去看房子,我們準備在京都找點事做……我先走了!太太也早點歇了吧!”

  李氏看也看沒陳段氏一眼,端起茶盅輕輕地喝了一口。

  屋子裡死一般的寂靜段氏漸行漸遠的聲音清晰地傳過來:“……你拉我做什麼……我又沒說錯什麼……”

  ******

  第二天,李氏又去了刑部右侍郎王全家。

  她回來後也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好像連和沈穆清說說的興致都沒了。

  如此奔波了幾日,李氏臉上的浮腫更厲害了。

  沈穆清大為不忍,道:“太太在家裡歇歇吧,也不急在這一時。”

  李氏yù言又止。

  沈穆清見李氏神色間滿是擔憂像孩子似的蹭到她的身邊去鬧她:“太太,您這邊給百木準備的怎樣了?我那邊可是什麼都準備妥當了等百木來下茶定了。您也別成天淨想著往外跑了,也要cao點心了!”頗有些彩衣娛親的意思。

  李氏愛憐地摸著女兒的頭豫良久,輕聲地道:“你可知道我把珠璣婚事jiāo給你來辦的真正用意?”

  沈穆清點頭。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她嬌嗔道“我知道您是想讓我借著珠璣的事練練手,以後這些人qíng世故也懂點,家裡的管事媽媽在我面前行事就有顧忌。是幫著我在家裡立威呢!”

  “那你說說,你還知道些什麼?”李氏望著她的目光漸漸變得幽遠。

  沈穆清故作沉思的樣子,片刻後側頭笑望著李氏道:“我還知道,珠璣能夠嫁給百木,都是您給我的體面。”

  李氏目光有點冷:“還有呢?”

  沈穆清怔愣。

  李氏為什麼要這樣問?說實在的,她剛才說珠璣嫁百木是李氏給她的體面,那還是奉承之意……李氏不僅一反常態,毫不客氣地把這功勞收在了自己的名下,還問她“還有什麼”……

  她不由苦苦思索起來李氏這話的意思來。

  李氏也不理她,自顧自地喝著茶。

  半晌,她見女兒只是皺著眉頭,卻沒有個答覆,她不由地長長嘆了一口氣:“你以為,就憑著周秉那點小心思,哭我秋哥幾聲,我就會隨了他的意,讓他在我屋裡挑人?”

  沈穆清驚愕地抬頭。

  就看見李氏有些混沌眸子裡閃過如刀鋒般犀利的光芒。

  “穆清,你聽好了。我只說一遍,聽不聽得進去,就看你的悟xing了。”李氏的口氣異常的嚴肅。

  這樣的李氏,是沈穆清從來不曾見過的。

  她不由正襟危坐。

  “我們沈家,雖然不行那欺凌婦仆之事,但也不是那沒有規矩隨意妄為之家。你上下串通,眾口一詞把藥王廟裡發生的事瞞著我,我也就隨你做個阿翁。誰知道,你有這謀略,卻沒有這膽識。”

  話到最後,已是聲色俱厲。

  第五十八章母女之間

  一直被自己當成的秘密突然間曝光。

  沈穆清倉惶失措。

  李氏臉色冷峻:“錦繡做出這等醜事來,你不早早地把她打發出去配人,竟然還容著她藏在你屋裡養病。胸無宿物,這是其一。她在那裡胡言亂語,你放著因做錯了事而心虛膽怯的李媽媽不用,卻派了自己屋裡的丫鬟輪流去服侍,讓事態任意的擴大。不能因人而用。這是其二。你明知道家裡出了這樣的事,是容不得她的,可一見我這邊沒有什麼動靜,就以為我會因你而對她網開一面。

  無審時度勢之能。這是其三。知道我要送她到莊子上去,不是先下手為qiáng地把人安置了,反而心存僥倖的等候觀望。優柔寡斷。這是其四。”

  沈穆清大汗淋漓。

  李氏咄咄bī人:“來問你,如果我不讓璞玉那個嘴上沒把門的去小柳園的掃雪,把這事鬧到人皆盡知的地步,而是直接把她往莊子裡一送,你準備怎麼辦?”

  原來如此。

  當時就奇怪了,璞玉怎麼然跑到小柳園去掃雪了……難道在留下璞玉的時候,李氏就已有了主意?或者,更早……

  沈穆清張口舌。

  “你既然想把珠璣嫁給百木,卻不做打算,等到周管事到我面前來求親了,才臨時急和周秉喝了一出雙璜,總算是把這事圓了。”李氏面沉如水,“我再來問你從來沒有接觸過周秉,如果周秉根本就沒有這份機靈,我又鐵了心讓翠縷嫁下去,你又準備怎麼辦?”

  經歷了最初地驚慌。在李地質問中。沈穆清已漸漸冷靜下來。

  她始自省自己地行為。

  的確。自己變了很多……好像隨著身體地改變待事物地態度也隨之有所改變。再也沒有以前地那種縝密和戒備。是不是在潛意識裡。總覺得就算是出了事。也會有李氏地袒護……

  眼角無意間掃過李氏那因水腫而顯得有些發亮地手背。沈穆清心頭一酸。眼淚就那樣毫無徵兆地落了下來。

  李氏要地。只不過是希望她有自己保護自己地能力而已……

  看見女兒落淚果是平時。李氏早就把她摟在懷裡千愛萬憐地安慰一番了。可這一刻李氏卻只能qiáng忍著心頭地不舍。繼續敲打著沈穆清:“你說說看。為什麼非要把珠璣嫁給百木?”但說話地口氣還是不由緩和了幾分。

  當然是因為他們兩qíng相悅……自己不能得到的幸福,身邊的人得到了會為他們感到慶幸!

  可這樣話,她卻沒有辦法說出口。

  內宅的婢女和外院的小廝,私下授與……會有一個怎樣的後果,又會連累多少無辜人……就像很多年前跌的那一跤,雖然把她從那個時空跌到了這個時空,也同時她也眼親目睹了封建等級的森嚴……

  見女兒yù言又止,最後還是保持了沉默李氏很失望。

  “穆清,你以後做事動腦筋才行。我可不是隨著你在胡鬧。”她輕輕地搖了搖頭,語重心長地道“沈家的綢緞莊,全掛在周秉的名下。沒有沈家在背後撐腰,周秉的生意不可能做得如此順風順水;同樣的,沒有周秉的苦心經營,沈家的綢緞莊也不可能在十年間從小小的兩間鋪面發展到現在的十八家分店。周秉這樣的人,是要抓在手裡的。所以百木的婚事,我是早有打算。”

  沈穆清認真地聽著,努力地跟上李氏的思維。

  “周秉也是心知肚明。他一回來,就提出要娶個家生子做兒媳婦,就是為了向我表態,他雖然現在管著沈家在外的生意,但不管是他,還是他的兒子、孫子,一輩子都是沈家的人。”李氏淡淡地道,“可我真把翠縷給他的時候,他又表現出一副不是十分qíng願的樣子。實際是也是在告訴我,雖然他是沈家的下人,可也不是個讓人隨意捏拿的人,讓我在大事上也要給他幾分體面。只是沒想到,你會出來攪局,更沒想到的是,他會在我對你略有縱容之意的時候孤注一擲地搭上你這一根線。”

  “搭,搭上了我這根線?”沈穆清有些目瞪口呆。

  現在沈家上下人等皆人心浮動,與李氏的病qíng有很大的關係。雖然不至於明著去巴結陳姨娘,但也不會做出一副對自己效忠的姿態來。

  李氏笑道:“他跟著我做事十幾年了。就算有一天,他想投靠別人,可別人想著他是我用過的人,敢不敢用他,還是個問題。他索xing一條路上走到底,趁機表明態度想跟在你的身邊。說起來,你年紀也不小了,該定下來的時候了。與其前程不明地留在沈家,不如隨了你去。”

  “隨我去?”沈穆清很是不解地喃語,“他一個大管事,難道還去做陪房的不成?”

  “正是去陪房!”李氏望著她笑道。

  這,這能行嗎?首先是沈箴那關通得過嗎?

  可今天的意外一樁接著一樁,沈穆清對自己的判斷已失去了信心,決

  氏講。

  誰知道李氏卻沒有讓她保持沉默聽自己講的意思,道:“你說說看,他為什麼想跟你去當陪房?”

  沈穆清很想破罐子破摔,回答一聲不知道,讓李氏直接告訴她得了,可抬頭望見李氏滿是希望的臉,她又猶豫了。

  思忖了一會,她斟酌地道:“是不是因為我如果出嫁,您怎麼著都會給兩間鋪子做我的陪嫁,我年紀又小,什麼都不懂,而夫家則因為是我的陪嫁,也不好cha手,這樣一來,鋪子上的事就全得聽他的……這和他自己開鋪子根本就沒有兩樣……不比自己開鋪子還好,至少那些官面上的事沈家都給他擺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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