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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衣少年一向善於觀察,見她說話間已流露出了淡淡的疏離,想她未必就把自己的話聽到心裡去了。不僅沒有聽到心裡去,只怕還會背道而馳,所以才會又是問姓名,又是說要酬謝他的話。只是她一個婢女,回去後不受責罰都不錯了,家主為了她登門道謝……只怕是痴人說夢話吧!

  他皺著眉,輕輕地冷“哼”了一聲,譏笑道:“真是個缺心眼的……算了,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你回廟裡吧!”

  沈穆清沒有想到竟然得到這樣一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回答,意外之餘,也更堅定了不能再與這紅衣少年為伍的決心。可還沒有等她開口,龐德寶卻突然竄了過來,笑著cha嘴道:“小大姐,我們少爺說的是。你這樣孤身前去,且不說不清楚廟裡到底發生了什麼,說是家主責怪下來,只怕也吃不消……我們雖幫不上什麼忙,至少可以為小大姐作個證!”

  龐德寶jīng明qiánggān,足智多謀,這一路行來,事事皆有緣由……這番話未必就沒有深意!

  他這種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善意不由的讓沈穆清心生警惕,笑道:“少爺幫我良多,怎好再麻煩!”

  龐德寶沒等紅衣少年答話,迭聲道:“不麻煩,不麻煩……”說著,還用一種哀求的目光望了紅衣少年一眼。

  那少年就似笑非笑地望了龐德寶一眼,卻極罕見的沒有吱聲,好象完全同意龐德寶的這番說詞似的。

  沈穆清瞧著這兩人之間互動詭異,暗暗叫苦,只得用話拿住他們:“多謝少爺和龐管家了。我怕那十六爺不死心叫人折了回來,或是吃了虧喊官府的人來了,連累了兩位……”

  龐德寶聽了一怔,神色間閃過一絲的猶豫。

  沈穆清看得清楚,心中瞭然,繼續道:“爛船還有三斤釘。我們沈家雖比上不鎮安王班會,可真要是計較起來,也不怕和他們去都察院理論……”

  龐德寶臉上露出沉思的表qíng來,紅衣少年卻很是不耐:“你怎這多的話……”說著,一甩手,竟然大步朝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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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寺廟驚變

  更新時間2009-11-718:32:13字數:3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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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日光漸淡,路上行人多了起來。

  他們三人站在一起。一個是妝容láng狽的小姑娘,一個是身穿褻衣的少年郎,一個是如富紳模樣的中年人,說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不僅有路人對他們指指點點的,竟然還有路過的馬車停下來觀看,儼然成了一道能讓人茶餘飯後談論的風景。

  沈穆清和龐德寶眼看著紅衣少年大步流星朝前走,很快就在十字路口拐彎上了去藥王廟的路,哪裡還敢高聲呼叫。

  龐德寶無奈地跺腳,慢腳陪著沈穆清往廟裡去——路上有很多小石子,沈穆清必須仔細看著腳下走路。

  “我說這位小大姐,我們少爺可是幫了你們大忙了!”龐德寶狀似隨意地和沈穆清聊天。

  “是啊!”沈穆清笑道,“還不知道怎麼稱呼你們家少爺呢!”

  “這就不必了!”龐德寶笑道,“留了姓名,那就俗氣了。”

  是留了姓名就俗氣了,還是怕有個什麼萬一好推gān淨?

  沈穆清淡淡地笑,嘴裡和他天南地北亂扯。

  “龐管家俠肝義膽,讓人欽佩啊……我聽總管這口音,好象是山西人士。”

  “嘿嘿嘿。姑娘真是有見識……我祖藉是那裡。你們家姑娘是沈大人的第幾個閨女,可還有其他的兄弟姐妹?”

  他打聽這個gān什麼?不過,沈箴在大周也算得上是高級官員了,家裡的qíng況,如果有心打聽,也不是打聽不到……自己到不必顯得那樣謹慎,引起龐德寶什麼懷疑。畢竟,現在兩人還是在一條船上。

  沈穆清笑道:“我們家只有一位姑娘,一位少爺。人口很簡單的。”

  “兩位都是嫡出的嗎?”

  “姑娘是嫡出的,哥哥是養在太太名下的。”

  龐德寶點了點頭,臉上笑成了一朵花,然後從衣袖裡拿出兩個銀錁子遞給沈穆清:“這位小大姐,小小意思,給你買花戴。”

  沈穆清不由腹悱。

  不是說手裡沒有多的銀子嗎,這下好了,到是象變魔術似的,一會掏一個銀錁子出來。

  “怎敢讓龐總家破費。”她很惶恐的樣子,推辭不要。

  龐德寶把銀錁子硬往她手裡塞:“小大姐,你一定得接著……我還有要事想求大姐……”

  沈穆清一聽,嘴角輕翹。

  果然,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

  她執意不接銀子:“總管有什麼事,直管吩咐就是,這樣,豈不是羞臊我!只是不知道總管有什麼事我能幫得上忙的。”

  “也沒什麼!”龐德寶用一種很是淡然的口吻道,“我們家少爺在國子監讀書,聽說國子監的林祭酒是戶部沈大人的門生,就想讓小大姐跟你們家姑娘說一聲,能不能給張沈大人的名貼。”

  就是要搭關係!

  “少爺和總管義薄雲天,家主知道了,別說是一張小小的名貼了,就是修書一封,也不為過。”沈穆清笑道,“只是我們出門在外,並不曾帶在身上……不如等我們回去後,讓總管送至府上。您看可好?”

  龐德寶略一思忖,笑道:“大姐的主意再妥貼不過了。不過我們如今還住在客棧,準備買座院子安頓下來,還沒有定下具體的地方……我看,大姐就把名貼送到金城坊武衣庫胡同的祥發綢布店,我們和那裡的掌柜是熟人。”

  沈穆清點頭:“總管放心,回去就辦。”

  兩人說著,到了十字路口左拐,就看見紅衣少年劍眉倒豎,雙手抱胸地站在那裡等他們。

  “你們是烏guī啊!”他冷冷地道,然後吩咐龐德寶:“把氈包給我。”

  龐德寶不解地將氈包遞給了紅衣少年。紅衣少年打開氈包,拿出一本書來,“啪”地從背脊一撕為二。

  “少爺,少爺,你這是怎地了?怎麼能拿書撒氣!”龐德寶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這可是四老爺送給你的啊……”

  紅衣少年也不理,把手伸進了龐德寶的褶衣里:“把你的汗巾給我……”

  龐德寶還沒有反應過來,紅衣少年已解了他的汗巾下來,龐德寶滿臉通紅,忙用手提褲子。

  紅衣少年把從龐德寶腰間抽下的白綾汗巾“絲”地一下從中撕開,對沈穆清道:“坐下!”

  “gān什麼?”沈穆清不解,下意思地反問,卻把那紅衣少年給惹毛了。他狠狠地瞪著沈穆清:“我等你到廟裡,怕是等到天都黑了……你給我坐下,把這書綁到腳上,墊著走路,好快點到廟裡。”

  “啊!”沈穆清張口結舌,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紅衣少年眼中露出“你是白痴”的目光,“啪”地一下就把撕開的書和汗巾丟在了她的腳下,不耐地道:“快點,你難道還要我幫你綁不成!”

  沈穆清如夢初醒,就象三伏天喝了一碗冰鎮蓮子湯似的。她忙笑著道了謝,然後坐在路邊的青石板上按照紅衣少年的吩咐把書綁在了腳板上,做了一雙獨一無二的鞋。

  走路雖然還是不方便,但至少不象剛才,如在鋼釘間跳舞。

  ******

  紅衣少年挺如松柏地走在最前面,沈穆清步履蹣跚地緊隨其後,龐德寶一手提著氈包,一手提著褲子跟在後面,三個人就這樣進了儀門大開的藥王廟。

  廟裡靜悄悄的,看不見一個人,正殿的左右偏殿卻影影綽綽,好似有許多人一般。

  這種qíng景太詭異。

  紅衣少年也感覺到了事qíng的不尋常。

  他指著儀門旁的一株合抱粗的參天大樹,道:“你們兩給我躲到樹後去,等著我,我去看看什麼qíng況!”

  沈穆清是見識過他手段的,覺得這安排最合理,龐德寶卻很是擔心:“少爺,還是我去吧……”

  “你去?”紅衣少年笑道,“你能把你的褲子提著不吊就行了,這種事,還是要看我的!”說著,神色間又露出幾份得意來。

  龐德寶臉色更紅了,垂著頭在一旁嘰嘰歪歪的,也不知道嘟呶些什麼,帶著沈穆清,在樹下的石磯上坐下。

  紅衣少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閒庭信步般地朝著正殿去。

  可能是太緊張的原因,沈穆清的目光始終鎖著那少年的身影,漸漸的,她發現了一些不一樣。

  那少年落腳步極輕盈,動作gān淨,如行雲流水般的從容。

  沈穆清突然意識到:這個不到弱冠之年的紅衣少年是個武技高手!

  紅衣少年直到了大殿前,左顧右盼地道:“家母要我走九十九座廟,燒九千九百九十九炷香,撒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枚銅子……怎麼不見半個和尚,我這香火錢怎麼辦?”他的聲調很輕,卻讓人聽得十分清晰。

  不知道是紅衣少年話里的內容讓人感興趣,還是聽到動靜,立刻有兩個和尚連袂走了出來。看見那紅衣少年,兩人都露出了一個很牽qiáng的笑容。其中一個道:“小施主,要丟香油錢啊?在這裡就行了。”然後指了指正殿香案上放著的功德箱。

  紅衣少年露出一副孩子般懵懂的好奇的表qíng四處張望,困惑地道:“就在這裡?”

  兩個和尚連連點頭。

  紅衣少年聽了,一邊從腰間的荷包里取出了兩個銀錁子,一邊道:“可來的時候我母親jiāo待過了,還要拜什麼huáng帝和炎帝的……”

  兩個和尚目光灼灼地盯著少年手中的銀錁子,有些心不在焉地道:“藥王廟,藥王廟,當然是拜藥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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