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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梧!」惠清直呼魏王大名,老人這會子僧袍濺了無數血點子,鬍鬚和臉上也有。
只聽啪地一聲,惠清手裡的佛珠忽然斷裂,珠子散了一地,「你在造殺孽!」
「那又怎樣?」魏王冷笑了聲,劍划過四周,「試問在場的諸人,誰手上沒沾血?便是你惠清大師,幾十年前跟在母后身邊做事,手上也犯了累累孽債。」
惠清搖頭道:「你的執念太重了,卻從不思悔改,你總是問旁人誰錯了?可竟不知,入魔道的就是李梧你自己,王者使四夷賓服,萬方來朝,必施以仁德之政,寬厚之心,你為一己私利害了這一樁樁無辜性命,明知前方是無底深淵,卻還不回頭。」
「少他媽跟老子念阿彌陀佛!」魏王粗暴地打斷惠清的話,傲然道:「成王敗寇罷了,哪個上位的人不是腳踩著累累白骨?老子現在很懷疑你是太后派到洛陽的細作,專盯著孤王的一舉一動!」
就在此時,台下的吳十三猛地站起,急得大喊:「王爺!千錯萬錯,錯在我身上,請您不要為難師父,他是為了我才得罪您的!」
魏王仿佛聽到什麼笑話似的,故意用胳膊肘捅了捅惠清的肚子,壞笑:「瞧,還挺孝順的,去年就有人傳你老和尚有私生子,吳十三別真的是你兒子吧!」
惠清搖了搖頭,他與魏王相交多年,知道他症候究竟在哪兒,試圖勸:「何必為難十三和旁人呢?你痛恨的是太后,滿腔的怒火無處可發,藉故出氣而已。」
「放屁!」魏王的逆鱗再次被挑起,他頗有些癲狂地揮舞長劍,「那是我娘,生我養我的人,我恨她做什麼?!」
魏王剜了眼惠清,拎著劍大步走下台階,劍尖劃在石地上,發出刺耳的呲呲聲,他停在吳十三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眼前的年輕人,良久,忽然挑眉一笑:「十三,你不是很喜歡賭麼?來,跟大叔再賭一把。」
吳十三仰頭,強笑道:「大叔要賭什麼?」
魏王故作深思,手指掃了下綁在柱子上的無憂閣諸殺手,笑道:「你和他們決鬥,贏了,孤王就依次放了老和尚、玉珠還有院裡這大大小小的禿驢。」
「真的?」吳十三皺眉。
「你知道的,大叔素來很喜歡你,怎會騙你。」魏王親昵地拍了拍吳十三的側臉,忽然笑得殘忍,「可若是你輸了,孤王可就要大開殺戒了,他們全都是因為你死的,做鬼也是去找你。」
說到這兒,魏王看了眼吳十三受傷的腳踝、左手和肩膀,挑眉一笑:「你重傷了,他們這兩日也被孤王整得很慘,以一敵十六,也還算公平,你能做到吧。」
這時,台上的惠清急得大喝:「十三,他這是誘你重入魔道,讓你萬劫不復,不許答應。」
吳十三愣住。
他看向面前囂張跋扈的魏王、台上孱弱可憐的玉珠、憂心忡忡的惠清……周圍跪著念往生咒的大小和尚,還有被捆鎖在柱子上殺氣騰騰的諸殺手。
該怎麼選?
第82章
在吳十三糾結的當口。
魏王揚了揚手, 立馬有兩個侍衛上前來。
魏王淡淡吩咐:「給十三把枷鎖鐐銬除了,再把柱子上那十幾條狗放下來。」
緊接著, 魏王手托腮, 思考了片刻,「去,把兵器架子抬來。」
就在此時, 惠清疾步從高台上奔下來,挺身橫在十三和魏王之間,原來菩薩也有怒目的時候, 只見惠清拳頭攥緊, 寬大僧袍無風而動, 臉上的皺紋因怒而更顯溝壑,老人直視魏王, 擲地有聲:「老衲絕不會讓十三答應這種喪心病狂的賭約!李梧,你總抱怨慈寧宮不公, 鄙薄天子庸懦, 天子仁厚,在位的這麼多年, 何時興過大獄?反觀你,視人命如草芥。」
「師父別說了!」吳十三忙喝了聲,打斷惠清的話, 他擔心師父再指責下去,魏王會惱羞成怒。
乍除去脖子和腳上的枷鎖,吳十三頓感鬆快無比,他活動著手腕, 大步走上前來, 粗暴地一把將惠清拉在身後, 直面魏王,故作吊兒郎當:「老和尚經念多了,腦子跟木魚似的,忘了這世道本就是強者生存,大叔的賭約,我應了!」
「十三!」惠清急得忙去拉吳十三的胳膊,臉漲成了茄色,「你再造殺孽,如何對得起玉珠的信任託付?又如何對得起自己?」
吳十三厭煩地扯回自己的胳膊,完全不理惠清,冷哼了聲:「我今日來這裡,本就是為了平息王爺的憤怒,把玉珠給解救出來。」
「哈哈哈。」魏王樂得大笑,得意洋洋地覷向惠清,「聽見了麼老和尚,這才叫識時務者為俊傑。」
吳十三趁此機會,掃了眼不遠處的十六個殺手,笑著問:「大叔的意思是,只要我能擊敗這些無憂閣的大哥大姐,便算贏了賭局,就能救玉珠他們了?」
「不錯。」魏王雙臂環抱在胸前,點頭。
「我這回可是要拼命的,大叔不騙我?」吳十三再次追問。
「君無戲言。」魏王微抬起下巴,傲然道。
「那好。」吳十三原地活動腿腳,勾唇痞笑:「剛才我問王爺的是,擊敗無憂閣殺手、贏得賭局,可沒說殺了他們,把他們打暈也算贏了嘛。」
聽見這話,魏王臉色大變,髒話脫口而出:「小王八蛋你好大的膽子,敢算計孤王?」
「說不上算計。」吳十三聳聳肩,玩味一笑:「只是巧妙地鑽了大叔您話里的漏洞罷了,您剛才當著這百十來號人保證了的,君無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