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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玉珠點了點頭,有他在,她很安心。
在這當口,她往前掃了眼。
很明顯,這都是些訓練有素的軍人,年紀皆在三十歲上下,目光兇狠,臉和身上或多或少有陳年老傷,手裡或攥紅纓鐵槍、或手執刀劍,有幾個後背還背著十石以上的大弓。
吳十三抱拳,上前兩步,冷靜地問:「敢問各位兄台在哪個軍營效命?」
這些軍將並不回答,只是死盯住地上的那對璧人。
吳十三急速思考應對之策,再問:「各位是可是魏王府的人?」
這些人緩緩拔出武器,依舊不說話。
吳十三拳頭攥住,三問:「能放她離開嗎?有什麼事,咱們男人用拳頭說話。」
這些彪悍兇狠的軍將面無表情,已然默契地展開陣勢,成收網之狀。
眼看著一場惡戰蓄勢待發,就在此時,從遠處傳來聲尖銳陰柔的聲音「等等,先別幹仗!」
玉珠和十三均朝聲音源頭處望去。
只見前方奔來四個強悍士兵,他們抬著個竹製的平肩輿,上頭赫然坐著個富態精明的「男人」,正是王府的大總管崔鎖兒。
崔鎖兒穿著寶藍色圓領直裰,頭戴紗帽,一手把住肩輿,另一手胡亂地揮動拂塵,等走近後,四個士兵穩穩噹噹地蹲身將竹轎子平放地上,崔鎖兒氣喘吁吁地用帕子擦汗,仿佛跑了多遠的路似的。
「哎呦,咱家讓你們等等,都那麼急作甚,趕著投胎哪。」
崔鎖兒用拂塵掃衣裳,剜了眼在場的眾將士,捻起袖子,陰陽怪氣道:「瞅瞅,這可是瑞祥齋里上等的貢緞,一寸就要一兩銀子,十來個工匠趕製,做好後才剛上身半天,就落了一身的灰,毀嘍!」
玉珠見到這人,不禁驚呼出聲:「崔總管,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崔鎖兒這才停止訓斥,他揮了下拂塵,這些將士立馬自覺地分開,讓出條道兒,只見崔鎖兒高昂起下巴,笑吟吟地走上前來,當瞧見這對男女舉止親密,手牽著手,而那吳十三脖子上赫然有幾塊嘬出的紅色血瘀,崔鎖兒心裡頓時瞭然,不用問,肯定是睡了。
「袁娘娘,您讓奴婢好找哪。」
崔鎖兒率先給玉珠見了一禮,看了眼吳十三,曖昧笑道:「王爺醒後頭一件事,就是傳你到他跟前伺候,來吧,請您上轎子,老奴送您回王府,提前跟您打聲招呼,您若是再惹惱王爺,他可真要大開殺戒了,想必您也不想連累家人死於非命吧。」
吳十三將瑟瑟發抖的玉珠護在身後,厲聲喝道:「她不是什麼側妃,哪兒都不會去,趁老子還好說話,滾!否則就別怪老子大開殺戒了!」
崔鎖兒到底是遊走在官場上的老油子,見多識廣,並沒有被吳十三的煞氣嚇倒,他揮了下拂塵,端著架子,冷笑數聲:「十三爺,您打殺我們這些粗野的下人不打緊,可別嚇著咱們袁妃娘娘哪,她可是王爺心尖兒上的人。」
說到這兒,崔鎖兒身子朝前探了些許,眉一挑,「我說十三爺,您膽子也忒大了些,勾引袁妃娘娘這事咱家就不說了,但您為何要在益陽縣犯下那樣的惡事?當初你屢屢冒犯王爺,可主子爺寬宏大量,不與你計較,只是讓人圍獵活捉你,瞧瞧你是怎麼回報他老人家的?將王府派去的精銳全都屠殺,甚至還將王爺的外甥駿彌公子的頭顱給斬了下來,亂刀剁成了泥,你呀你,實在是罪惡滔天!王爺就算是個彌勒佛,也容不下你這樣的歹徒了。」
這番話說的,吳十三簡直一頭霧水,他這會兒也有些慌亂了。
駿彌死了?
崔鎖兒自然是將吳十三錯愕微怔的表情全捕捉到了,又往前了兩步,叱道:「王爺生了大氣,四處張貼海捕公文,要緝拿你和十七郎,如有反抗,就地正法!」
「十七?」吳十三越發糊塗了,這事怎麼又把十七給扯出來了,他不是和雲恕雨遠走西域,回十方城去了?
吳十三右拳攥緊,揚了揚受傷的左手,咬牙喝道:「王爺因為爭風吃醋殺我,我沒什麼說的,可要想冤死我,那我不干,沒錯,當日我確確實實和駿彌等人交過手,可我沒有殺一個人,後頭駿彌還說想和我交朋友,把他的軟劍贈給了我。」
崔鎖兒垂眸細思了片刻,冷笑數聲,伸出兩根指頭,指向吳十三,連連戳了三下,喝道:「扯謊,昨兒駿彌他們的屍首運回來了,仵作檢驗過,分明就是你的長劍和十七郎的獨門暗器所為,你也別狡辯了,在那破廟裡還發現了兇器,就是你的劍,好你個吳十三,為了在外頭金屋藏嬌,膽敢害我們魏王府的人。」
吳十三憋悶得緊,只覺怒火要從腳底衝到頭頂了,喝罵:「老子信天翁一生殺人無數,但絕不可能殺朋友,駿彌不是我殺的。」
他這會子腦子亂成了一鍋粥,忽然,耳邊仿佛聽見抹清脆的銀鈴響,腦中也浮現出個身穿黑紗寬袖的清麗女人,吳十三瞪大了眼,脫口而出,「是戚銀環,這賊賤人殺了王府的人,要把事嫁禍在我和十七頭上。」
崔鎖兒緊著問:「那戚銀環在哪兒?」
「她在哪兒、在哪兒……」
吳十三低頭極力思索,嘴裡喃喃:「我不知道啊。」
崔鎖兒搖了搖頭,「十三爺,你可甭混賴好人,死的那些人可都是戚閣主的手下,她對王爺忠心耿耿,怎麼可能背刺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