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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這話,玉珠和十三大喜,互望一眼,十分默契地從床上起來,一同跪到惠清面前,磕了三個頭。
吳十三心情十分激動,有些淚目了,雙手合十,望著惠清哽咽道:「弟子幼年孤苦,三生有幸遇到師父,多謝您的教誨和相救。」他扭頭看了眼同樣紅了眼的玉珠,接著道:「不管此事最後結果如何,我和她永感激師父的慈悲,來世結草銜環報您大恩。」
「快起來,孩子。」惠清忙扶起兩人,看著眼前這對金童玉女,笑道:「老衲這也算渡人了,沒什麼的,你們以後要好好的做人、做事。」
緊接著,惠清又叮囑了幾句,讓這倆人好好養傷,他近日還會去王府出面調解的。
說罷後,惠清便離開了。
玉珠攙扶著受傷的吳十三起來,二人望著主持略微佝僂蕭索的背影,不自覺地握住手。
玉珠輕聲問:「你說咱們這次能平安麼?」
吳十三柔聲道:「要相信師父,你不在江湖走動,不曉得他在黑白兩道上的名聲地位有多大,我只說一件,我義父,也就是極樂樓宗主曾說過,他這輩子打心底佩服的人沒幾個,廣慈寺的惠清大師就是其中之一,所以,能遇著師父,是咱們的福氣。」
「嗯。」玉珠重重地點頭,壓在心頭的石頭總算落地,她轉頭望著吳十三,笑道:「能不能陪我做件事?」
「什麼?」吳十三忙問。
玉珠俏臉微紅,「就、就是好多天沒有沐浴換衣了,大夏天的,再捂幾天就餿了,我一個人不敢回蘭因觀,你陪我去。」
「成。」
這夏夜實在曖昧,連月亮都害羞了,也不知打哪裡吹過一抹薄雲,月便偷偷摸摸躲在雲後頭,同時讓漫天的星子小聲些,以免打擾到有情人。
官道寂靜無比,惟能聽見草叢裡傳來陣陣蟲鳴。
袁玉珠此時側身坐在馬上,吳十三在前面牽著馬。
女人的身子隨著馬兒緩慢行動而微微顛簸,她拔下綰髮的簪子,把濃密的長髮散下來,用手作梳,慢慢地通發,清風拂來,撩起人的衣角,牽動人春心。
好幾年了,玉珠都沒有這麼舒心愉悅過。
往前瞧去,吳十三此時吹著口哨,也不知是什麼調子,輕快婉轉,銀白的月光灑滿官道,照在他身上,在地上投出一片模糊的影子。
玉珠手指繞頭髮玩兒,輕聲問:「噯,你有沒有想過,將來要做什麼?」
吳十三踢開腳邊的碎石子兒,「其實真沒想過,從前在極樂樓時,每天醉生夢死的,我不認為我是個有將來的人,真的,說不準哪一天就見不到太陽了,所以總要吃好喝好玩好,享受夠了再死,我是個爛人,就配過爛日子。可最近,我卻在認真考慮將來了,將來……我想陪你去找孩子。」
玉珠心裡一暖,又問:「那找到以後呢?」
吳十三粲然笑道:「那我就跟你去江州老家。」
玉珠掩唇笑,再問:「那去江州以後呢?」
吳十三仔細想了想,「我不會讀書,也沒有戶籍,首先得正兒八經落個籍,然後呢,我就在尋思將來幹什麼營生了,你們中原文化實在博大精深,我腦子不太好,學不懂,再說也來不及了,肯定不能走科舉,正好我武功不錯,那就干鏢局這行。」
說到這兒,吳十三微微側頭,笑著問:「到時候你能替我管帳麼?」
玉珠手托腮思考了會兒:「我身價可貴,而且脾氣不好,很兇的,你還敢雇麼。」
吳十三心裡美開花了:「我這人是賤皮子,就得有個凶帳房打我罵我,把我的銀子管好,否則我就胡亂花用了。」
玉珠白了他一眼,笑問:「往哪兒胡花?又去找什麼雲啊雨的?」
吳十三臊得撓了下頭,「快別提了,去年被你整得心煩意亂,便去花滿樓泄泄火,哪知道看見那些庸脂俗粉,就不由得想跟你比對,頓時沒興趣了,看見門上掛的珠帘子,又想到你這個玉珠,真恨死我了,怎麼走哪兒你就跟到哪兒?後面喝了兩杯酒,卻花了好幾百兩銀子,如今想想就肉疼,幾百兩哪,能在江州買套頂好的宅子,還能雇十幾個好鏢師哩。」
說到這兒,吳十三衝到玉珠跟前,仰頭望著馬上坐著的女人,急切地問:「哎,我想去花滿樓討債去,你陪我去。」
「我?」玉珠手指著自己,撇撇嘴,「我要臉,才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轉而,她腳尖踢了下男人的胸口,高昂起下巴命令,「那是好地方麼?藏污納垢的,你不許去。」
「可是咱銀子在花媽媽那臭婆娘手裡呢。」吳十三非常認真地說。
「這就是個教訓,讓你再揮金如土!」玉珠橫了眼男人,掩唇笑道:「你忘啦,你還有好幾百兩在我這裡存著呢。」
吳十三頓了頓,嘿然笑道:「也是哦。」他大步走在頭裡,手抓住韁繩,牽著馬往蘭因觀的方向走,笑道:「其實我還有三萬多兩的私房銀,早都轉移到關外一個非常可靠的錢莊,另外還有許多價值連城的古董字畫,當然比起你那首富前夫來說,這點銀子算不得什麼。」
「快別提那個倒胃口的人了,怪噁心的。」
玉珠眼裡的厭煩甚濃,忽然,她身子前傾,笑道:「我的和離書還在王爺手裡呢,過後一定得拿到手。」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