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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主持走後,玉珠趕忙收拾了遍廂房,將各類傷藥按止血、止疼等不同功效歸置好,把包紮的棉紗布疊好,掃了地,擦了桌子,還給菩薩上了三柱清香,忙完後,已經子時了。

  她關好門,手錘著發酸發僵的腰背,走向床榻那邊。

  借著豆油燈微弱之光瞧去,吳十三的臉色顯然比下午時好太多了,不再蒼白,恢復了血色,他好像真的累了,睡得很沉,也不知夢到了什麼,眉頭緊鎖,偶爾發出一兩聲囈語。

  玉珠手附上他的額頭,還有點燒。

  她忙擰了個涼手巾,替他擦了臉、脖子、手心掌心。

  許是涼快下來了,他眉心的疙瘩散去了,呼吸更平穩。

  她輕輕地撫過他左手包紮的厚厚白面紗,鼻頭髮酸,那會兒聽主持說,他身上就數這處傷最嚴重,被人一劍貫穿掌心。

  該多疼啊。

  吳十三,你就這麼喜歡我麼?

  玉珠默默垂淚,替他掖好被子,趴在床邊,大大地打了個哈切,緊繃了數日的心弦在這瞬間鬆開,她困得眼皮打架,終於撐不住,沉沉睡去。

  好夢無眠。

  天還沒亮,玉珠就醒了,整晚保持趴姿睡,以致脖子酸僵得很,渾身的骨頭如同被拆了重塑般,她左右扭動脖頸,捶打腰背。

  抬眸望去,夜色仍掛在窗紗上,燈盞里的豆油燃燒殆盡,從遠處隱隱傳來幾抹敲擊晨鐘的聲音,驚動了油燈旁沉睡的飛蛾。

  玉珠輕手輕腳地坐到床邊。

  這會兒吳十三睡得正沉,發出輕微鼾聲,他一條腿伸直,另一條腿蜷曲,被子夾在兩腿間,後背抻露出一大片。

  睡相真難看!

  玉珠搖頭笑笑,手附上他的額頭,已經不燙,看來主持的藥發揮效用了,借著微弱燭光,她湊近仔細打量他,不得不說,胡人的骨相真好,五官精緻且輪廓分明,睫毛可真長啊,還卷翹,皮膚就跟剛點出來的嫩豆腐般,比女人都乾淨細緻,她都有些妒忌了。

  看了會兒賞心悅目的東西,心情大好。

  玉珠摸黑出門,打水、熬藥,不多時端著藥碗進了廂房,照舊擰了個熱手巾給他擦臉、餵藥、拆紗布換新傷藥……全程他都在沉睡,任由她擺弄。

  做罷這些事後,天已經大亮。

  玉珠略梳洗了番,又用點些齋飯,隨後尋了些針頭線腦,將昨夜洗好的衣裳收回來,默默地坐到床邊,縫補被她剪壞的袖子,守著他,一直到晌午。

  這期間,吳十三一直在沉睡,擔心之下,她忙去請主持過來瞧瞧,別是出什麼問題了,主持把過脈後,笑說她關心則亂了,十三隻是力竭補眠罷了,睡夠了自然會醒,傷勢已無大礙,年輕人身體好、恢復快,應該很快能痊癒。

  聽見這話,她才鬆了口氣。

  晌午歇了一程覺後,玉珠略打掃了下廂房,便下山去置辦菜蔬等物去了。

  暫且不表。

  過了申時,打西邊吹來一片黑雲,遮蓋住毒日,天色頓時昏暗了下來。

  廂房裡乾淨整潔,縈繞著淡淡女人香和各種藥味,案桌上供奉的那尊檀木菩薩寶相莊嚴,手托著淨瓶,靜靜地享受著香火,注視著床榻上暈睡的吳十三。

  就在此時,吳十三翻了個身,大抵壓到了胳膊上的傷口,男人痛苦地囈語了聲,緩緩睜開眼,那瞬,他腦子還懵得很,只記得自己日夜兼程趕回洛陽救玉珠,怎麼忽然睡到床上了?

  玉珠、玉珠……

  吳十三猛地清醒過來,記起了,他衝到陳府救她,還把那狗日的陳二給打了一頓,之後便策馬帶玉珠來到廣慈寺。

  想到此,他左右環視了圈,這裡可不就是他之前住的廂房麼,可玉珠去哪兒了?難道又被那老色鬼魏王抓走了?還是被陳二圈禁了?

  吳十三一把掀開薄被,剛下床,眩暈陣陣襲來,他什麼也顧不上,找不到鞋,就赤腳往外沖,剛打開門,便瞧見小和尚明澈正蹲在牆根熬藥。

  明澈聽見動靜,扭頭瞧見吳十三立在門口,驚呼了聲「吳師叔」,忙丟開手裡的蒲扇,三步並作兩步跑過來,喜笑顏開道:「你足足睡了十個時辰,可算醒啦!」

  吳十三一把抓住明澈的胳膊,焦急地問:「她呢?」

  「誰呀?」明澈是真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忽地恍然,手指向小門那邊,笑道:「你說袁夫人哪,她晌午下山辦事去了。」

  吳十三慌亂不已,悶頭朝外奔去,誰知這時,就瞧見袁玉珠和兩個小和尚從小門那邊進來了,她手裡提著個大食盒,依舊穿著昨兒那身厚裙衫,眉眼間略帶些疲色,但整體上還是精神奕奕的,後面跟著的兩個和尚各提了一大籃子菜蔬,三個人有說有笑的。

  「噯?」玉珠見吳十三站在門口,疾步走到他跟前,都有點結巴了,「你、你醒了啊。」

  她按捺住心情的激動,關切地問男人現在感覺如何?還頭不頭暈?傷口疼不疼?

  轉而,玉珠拎了拎手裡的食盒,笑道:「猜我給你弄了什麼吃的?」

  吳十三忽然就生氣了:「你幹嘛一聲不吭就下山?萬一再出個什麼意外,你叫我,叫我怎麼辦啊!」

  玉珠見男人面含慍色,且衣衫不整,又赤著腳板,頓時明白過來,估計這傻子醒來後找不到她,急得上火焦躁。

  玉珠心裡暖暖的,掩唇笑道:「哪有那麼多意外,我下山時找了兩位會武藝的師父,別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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