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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憑闌低頭看見那浮著好幾種顏色蔬菜的粥,謝著接過了。

  師太長得很和氣,看她接過後就道:「女施主未曾有過這般光景的除夕吧,可是覺得冷清了些?阿韻不懂事,若是提及了什麼不好的,你別往心裡去。」

  江憑闌剛喝下一口粥,只覺得渾身都暖了起來,再聽見這話時就有些不好意思,「師太哪裡的話,我很喜歡阿韻,也很喜歡這裡。我已經很久不曾有過……這樣安寧的除夕了。」

  「那就好。」師太點點頭,「女施主有什麼除夕願想,盡可講與菩薩們聽。」

  江憑闌笑著點點頭,卻又道:「也沒什麼特別的願想,您不必掛心我,否則就太給您添麻煩了。」

  「掛心女施主的哪裡是貧尼呢?」師太笑了笑,卻只說到一半,不再繼續了。

  江憑闌聞言擱下了粥碗,眼望著昏暗的窗外,好一會才毫無平仄地道:「師太心中可有掛心之事?」

  「貧尼雖一心向佛,卻也不過是食人間煙火的平常人,未曾到得四大皆空的境界,女施主所說掛心之物,自然是有的。只是貧尼掛心的,無非是這場雪下過後,山里菜園裡頭種著的蔬果可還能活。」

  江憑闌緩緩點點頭,「那您說,它們還能活嗎?」

  師太笑了笑,「它們是否能捱過這一場雪,那是天命,貧尼無法左右。只是貧尼現下就要去看看它們,替它們掃一掃落雪,盡了人事。如此,即便它們還是枯了,貧尼心中也無悔意。」

  江憑闌扶在窗沿的手稍稍一顫。曾幾何時,也有人這麼告訴她,天命未可知,不如盡人事。

  眼尖的師太注意到她的手,默了一默後道:「女施主要隨貧尼一道嗎?女施主若是心生躊躇,何不先去了,好歹可以遠遠看上一眼,也總好過憑欄遠眺,望而不能。」她說罷從袖中取出一封信來,「或者,女施主也可看了這封信再作抉擇。」

  江憑闌偏過頭去,神色略有些意外。三個月過去了,南燭當日送她到此便離開,再後來,沒有人來看過她,也沒有任何信件消息來擾過她。

  所有人都在成全她,不管他們是否真心愿意。

  那麼,這封信又是從何而來?是誰改變了主意嗎?

  師太將信交給她後便出了內室。江憑闌疑惑地將信紙打開,卻只看見了一句話:「丫頭,三年之約將至,我在甫京等你。」

  落款,狂藥。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平安夜快樂~你們看到更新的時候作者君可能正在外面被擁擠的人潮擠成一道閃電......

  ☆、故地重遊

  正月初五那日,甫京寧王府門前來了個一身黑衣的女子。女子身下策了一匹純種半血馬,整個人看上去風塵僕僕。

  能不風塵僕僕嗎?北國的大雪耽擱了那封信,以至當她看見狂藥的提醒時,已是除夕夜了,即便當晚動身也急匆匆得很。她這是好不容易才如期趕到的,一路上還跑死了一匹馬。

  三年前南回皇宮裡,是她主動邀狂藥約的這一戰,不論如何,她不可失信於人,且狂藥對她也有還不清的大恩。

  雖然……他約戰的地點,實在意圖明顯得很。

  果然還是喻家人。

  江憑闌望著寧王府的大門出了很久的神。

  她在這裡住了不到兩個年頭,可離開的日子卻足足有四年還多,再看見那扇門時竟有了近鄉情怯之感。門裡門外,過往每一幕都在她腦中,過目不忘之能,叫她永遠不可能忘得掉想忘的東西。

  或者,她也沒有想忘。

  她駐足太久,久到過往的行人都向這裡投來異樣的目光才忽地意識到不妥,抬步向前走去,叩開了王府的大門。

  王府應是空了很久了,自從皇甫弋南登基後,這裡再無人居住。只是叫她有些意外的是,這門卻根本沒有上鎖,像就在等著誰回來似的。

  她跨進府門,又是一陣停頓。

  就是這個地方,就是這道門檻。那一年冬至,皇甫弋南在這裡目送她出門。那一日傍晚,他籠著烏黑的大氅,靜默地立在石階上,一直看著她,一直一直看著她。

  她卻毫不知曉前路,只當他吃錯了藥,還趕他回去。

  現在想來,當日種種實在有太多預兆,只是彼時的她一點也沒猜到。

  皇甫弋南,他實在瞞她瞞得太好。

  她顫動著眼睫繼續往裡走,來到了前院。藏在身體裡許久不曾復甦的異能忽被翻覆涌動的心潮喚醒,叫她看見了當年。

  她看見自己垂眼立在雪地里,鬆開了手中的槍,緩緩抬起頭看向對面的人,「妾身謀害喻妃娘娘,人贓俱獲,罪該至死,任憑殿下處置。」

  回答她的,是皇甫弋南慢慢抬起的左手,和那隻手打出的一個手勢。

  然後她看見自己閉上了眼。

  她閉上了眼,所以她沒能發現,其實那個時候,皇甫弋南舉起的手僵硬而顫抖,眼光里甚至有極盡複雜的情愫在涌動。如他這般堅毅果決的人,竟也會因為不忍心看見什麼,而近乎費力地偏過頭。

  如果當年她沒有閉上眼睛,是不是就能早早洞察真相,洞察他的謊言了?

  不,還是不會的。他亦會偽裝得更盡善盡美。

  她繼續往裡走去,入眼是一片空闊的湖。碧波間小小一點八角亭,亭蓋上薄薄的積雪似乎留了很久都無人清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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