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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身邊的人大部分都以為宋潛只是個文筆不錯的文士,他收在麾下是幫他處理文書的。

  夏侯虞是怎麼知道的?

  夏侯虞暗中嗤之以鼻。

  當年蕭桓北伐,這位宋國師可是出了大力氣的,有段時間他甚至慫恿著蕭桓自立為帝。

  這位宋大國士的能力她可是再清楚不過了。

  蕭桓的疑心病肯定又犯了。

  可關她什麼事?

  誰讓他懷疑她人品不端,拿死人做文章的。

  印林洗刷了罪名,揚眉吐氣的不也有你蕭桓一個嗎?

  在她面前,裝什麼裝?

  夏侯虞直言道:“你若覺得不好,且在旁邊看著。我不會把你拖下水的。這個機會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的。都督就和盧淵慢慢地磨吧!我外祖父病逝之後謝貌接的手,盧淵也是等謝貌死後才有了如今這番局面。不過,盧淵比謝貌幸運。我外祖父年逾六旬才病逝,謝貌接手沒兩年就死了。”

  如今盧淵才四十出頭。若是盧淵像夏侯虞的外祖父鄭璨那樣活到六十歲,蕭桓還要等十幾二十年呢!

  蕭桓聽著這話有些哭笑不得。

  好像他懦弱怕事似的。

  但夏侯虞的話也不無道理。

  盧淵正值壯年,若是北伐勝利,他的聲望更盛,若是北伐失敗,也不過花費他更多的精力重新布局朝堂。他們卻始終只能在盧淵陰影下掙扎。

  他輕輕地摩挲著茶盅的邊緣,面露沉思。

  夏侯虞沒有打擾他,而是起身走到了涼亭的欄杆前,打量著欄杆前種著的花樹。

  葉子是橢圓形的,葉邊有的地方長著細細的鋸齒,前端尖銳,一左一右對稱著長在枝杆上。

  不知道這是什麼樹?

  她從小到大就沒有弄明白過。

  在她的眼裡,所有的花樹都長得差不多,只有開花的時候才分辨得出品種。

  不過,吳氏很喜歡種花蒔草,是個溫柔的人。若是有機會,應當送幾盆名貴的花草給吳氏,吳氏肯定喜歡。

  夏侯虞用指頭碰了碰那花樹的葉片,指尖上沾上了灰塵。

  她不喜歡灰塵。

  她捻了捻手指,朝杜慧張望,猶豫著要不要讓杜慧給條濕帕子來給她擦擦手,眼前突然就出現了一方素帕。

  拿帕子的手白皙如玉,指節分明,修長有力,漂亮得不得了。

  夏侯虞被這手吸引著靜默了幾息的功夫,這才抬頭朝著帕子的主人笑了笑,道了聲謝,接過了帕子擦著手。

  蕭桓回了一句“長公主客氣了”,腦海里卻浮現出剛才的景象。

  晨曦金色的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落在夏侯虞的身上,給她膚光賽雪的面孔鍍上了一層金邊,她滿臉無聊地用指尖點了點帶著些許灰塵的葉片,嫌棄地皺起眉頭撇了撇嘴,伸長了脖子找著杜慧的身影,又忙猶豫著捻著指頭。

  從前那個雍容華貴,精緻到頭髮絲的女郎突然從畫中走了出來,仿佛有了生命,突然間就鮮活起來。

  她原來會皺眉,會撇嘴,有討厭的東西,也有百無聊賴的時候。

  他沒有多想就掏出自己的帕子遞了過去。

  第四十七章 同意

  夏侯虞接過蕭桓手中的帕子,向他道了聲“多謝”。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把帕子從蕭桓手中抽出來的時候,有一瞬間沒能抽動。

  她微微一愣,正要仔細地打量時,帕子已經脫離了蕭桓的手。

  一定是錯覺!

  夏侯虞告訴自己。

  一方帕子而已,蕭桓既然送她,又何需反悔?

  蕭桓卻是一陣耳熱。

  他送她帕子就是了,怎麼事到臨頭卻猶豫起來——夏侯虞從他手中接過帕子的時候,他居然下意識地用力捏住了帕子。

  還好他很快反應過來了,不然可真的要鬧笑話了。

  蕭桓頓時心裡有些不自在,左顧右盼地開口道:“這是桂花樹。”

  “你居然認識桂花樹?”夏侯虞頗有些詫異,用帕子擦著手,嘴角忍不住微揚,笑道:“你不會從小就幫著阿家給花澆水吧?”

  這種事夏侯虞小時候做過,只不過是把她母親文宣皇后種了好幾年的一株建蘭給澆死了。從此文宣皇后就禁止她再靠近自己的花草。

  蕭桓笑道:“澆水倒沒有做過。阿娘喜歡帶著阿醒給花澆水,喜歡指使我搬花盆。”

  夏侯虞聞言看了一眼蕭桓。

  蕭桓身材修長,看上去有些清瘦,可……她卻知道他衣裳下的胳膊有多結實有力。否則前世他也不可把她護在身下了。

  蕭桓只道夏侯虞在猜測吳氏為何要指使他搬花盆,遂笑道:“我是阿兄,這種要出力的事自然指使我了!”

  這倒也是。

  她就是從小護著她阿弟的。

  想到這裡,她想起自己等會還要給夏侯有道上香的事。

  夏侯虞不禁低聲道:“先帝的陵宮,還要請都督多多費心了。”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蕭桓都負責督促夏侯有道陵宮的修建。

  “長公主放心。”蕭桓看著她前一刻還笑靨如花,後一刻卻黯然失神,不免心中有些異樣,道,“最多兩個月,先帝的陵宮就會修好了。”

  夏侯有道就能入土為安了。

  比前世提前了兩個月。

  是因為前世蕭桓做了大司馬,沒功夫關注夏侯有道陵宮的進展嗎?

  夏侯虞在思忖著。

  蕭桓心中卻有些不是滋味。

  夏侯虞就應該像個無憂無慮的小女郎,只為手上沾了灰塵而煩惱才是。

  他想了想,索性把話題重新說回到了正事上。

  “我覺得長公主說得很對。”他正色道,目光肅然,令他英挺的五官更加分明,透著股大義凜然般的正氣,讓人看了頓生信服之感,“我們不能任由盧淵這樣肆無忌憚。想從盧淵的手中爭得一席之地,這次北伐確實是個非常好的機會。我明天就讓宋潛來見你。至於北涼那邊的消息,由我打聽。只是怎樣引導當今百姓的話題,只怕還得請了鄭大人或是謝大人出面。”

  看樣子蕭桓還是想明白了。

  夏侯虞頗為欣慰,道:“這件事也交給我。我來請舅父或是謝大人幫著舉辦幾場酒會就是。都督要做的就是好好準備,到時候艷驚四座就行了。”

  蕭桓前世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實力,今生雖然因為她的緣故沒能一蹴而就,可她相信,有她幫忙,蕭桓肯定會成為最後的贏家。

  還艷驚四座呢?!

  他又不是女子。

  要艷驚四座做什麼?

  蕭桓瞥了夏侯虞一眼,道:“承蒙長公主吉言。但願一切都如長公主所料。”

  夏侯虞很有信心。

  若是她連這個也錯了,那她不如趁機把重生的事全都告訴蕭桓,說服蕭桓和盧淵一爭高下,也好過這樣不死不活地掙扎在盧淵的手掌之下。

  “那我就先告辭了!”夏侯虞看著漸漸升起來的太陽,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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