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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淵早在一年前就自封錄尚書事,統領尚書台事務。夏侯有道迫於盧淵的勢力不願意答應,就掩耳盜鈴般的不下旨也不在口頭上承認,可事實上盧淵自封之後就開始政務、軍事全都抓手裡,官員任免沒有他同意就不行。給事黃門侍郎是天子近臣,負責傳達詔命,品階雖然不高,卻很重要,肯定是盧淵的人。

  她這麼說,不過是指鹿為馬——若是盧淵對此不滿,她就會把責任推到這位黃門侍郎的身上。

  那位黃門侍郎知道,群臣也知道,卻沒有誰能反駁。

  如果駁解這件事與那位黃門侍郎沒有關係,就是在說盧淵有意遲到;如果駁說盧淵是有事耽擱了,那就是盧淵不敬天子。

  幾位想明白了的大臣在這春寒料峭的早春,鼻尖都冒出冷汗來。

  他們深深知道了什麼叫“城門失火,殃及魚池”,卻又不禁思忖,晉陵長公主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

  那位黃門侍郎感觸猶為深刻。

  夏侯虞小小年紀,笑容溫婉,可一雙眼睛卻寒光四射,仿佛刀劍出匣,他的回答要是不能令她滿意,她轉眼間就會讓他血濺三尺似的。

  他不止一次在夏侯有道身邊服侍,夏侯虞嫻靜端肅,雖說比一般閨閣女子要強勢,可也沒像今天似的,比男人還要兇悍。

  是他從前看錯了人,還是長公主要和大將軍撕破臉了?

  這是要翻天覆地了嗎?

  他怎麼這麼倒霉,這個時候站在了風口浪尖,恐怕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黃門侍郎背脊發寒。

  “臣,臣……”他腦子飛快地轉著,想著對策,耳邊卻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還夾雜著內侍驚喜尖銳的聲音:“天子,長公主,大將軍闔府前來。”

  眾人俱是鬆了一口氣,場上的氣氛都緩和下來。

  夏侯虞就看見盧淵、盧淮兩兄弟並肩走了過來,幾步之遙,是范氏領著她和盧淵的兩個兒子。

  和前世一樣!

  夏侯虞冷笑。

  夏侯有道卻睜大了眼睛。

  夏侯虞瞪了阿弟一眼,端坐在那裡等著盧氏兩兄弟過來拜見。

  盧淵身材高挑,相貌英俊,頜下留著的鬍鬚修剪的整整齊齊,穿了件月青色祥雲紋大袖袍,雖年過四旬,卻身姿筆直,信步走來,風度軒昂,遠遠望去,仿若而立之年,是當世有名的美男子之一。

  盧淮比盧淵小三歲,穿著件緋紅色獸首紋的大袖袍。他們兄弟倆的相貌頗為相似,盧淮卻沒有盧淵保養的好,身材肥胖,挺著個如懷胎六月的肚子不說,跟在盧淵的身後,舉手投足間總有股粗俗之氣揮之不去,若不是他身上佩戴的四品刺史的印綬,世人只怕都會誤會他是從哪裡鑽出來的商賈。

  盧淵風度翩翩地給夏侯有道行了禮,朝著夏侯虞點了點頭,就算全了禮數,好歹還看著順眼,盧淮卻朝著夏侯有道草草地拱了拱手就算行過禮了,然後非常無禮對著夏侯有道嬉笑道:“這麼熱的天氣,天子居然還裹著皮裘,這樣可不行啊!我看從明天開始,還讓我教天子學些騎射才好。不然天子總這麼病著,到底不是件好事。”

  夏侯有道氣得臉都紅了。

  夏侯虞卻不能讓舊事重演。

  她出言攔住了夏侯有道:“兩位大人請坐,御宴馬上就要開始了。”

  盧淵點了點頭,坐到了夏侯有道的下首。

  盧淮看著,跟著盧淵坐了下來。

  范氏帶著兩個孩子上前給夏侯虞姐弟行禮。

  夏侯有道孩子氣的學著盧淵朝著范氏和兩個孩子點了點頭,夏侯虞卻態度溫和。夏侯有道就不高興地“哼”了一聲。夏侯虞失笑,很想上前去摸摸阿弟的頭。

  宴會開始,有婦人問范氏:“怎麼不帶了長子過來參加宮筵?”

  范氏和盧淵共有七個孩了。前面兩個是女兒,已經出嫁。長子今年十四歲,和夏侯有道同齡,幼子今年才兩歲,據說已經啟蒙了。這次隨她來的是次子和三子。一個十一歲,一個八歲。

  “阿佛隨著榮先生去了交州,”范氏掩飾不住喜色地道,“明年這個時候才回。”

  “哎呀!恭喜恭喜!”聽到的婦人們都獻媚地恭維。

  榮先生名始,字元子,東吳舊姓世族出身,曾官至黃門侍郎、散騎常侍,因嫌案牘累身,辭官不做後隱居會稽,著作等身,有“江左四子”之稱,是名動天下的文士。

  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投身榮始門下都被拒絕,卻收了盧淵的長子盧青為弟子。

  怎不令人艷羨!

  可這又怎麼樣?

  夏侯虞在心裡冷笑。

  最後還不是落得個進退維艱,低下頭去求蕭桓的下場!

  第九章 無禮

  不過,提起這一茬,夏侯虞自然就想到了蕭桓。

  前世的這個時候,蕭桓被盧淵支使去了徐州。

  蕭桓在娶夏侯虞之前,已是東陽太守,娶了夏侯虞之後,夏侯虞考慮荊州和襄陽相鄰,又均是軍塞要地,自家舅舅任荊州刺史,遂升了蕭桓做驃騎將軍、襄陽刺史。可還沒有等蕭桓去任上,盧淵突然改調蕭桓為持節都督,領徐、豫兩州軍務。

  去徐州或是豫州,揚州是必經之路。

  揚州刺史則是盧淮。

  蕭家是故吳舊姓,勢力範圍在吳中。

  豫州刺史和徐州刺史又都是盧淵的人。

  盧淵此舉分明是在提防蕭桓,怕蕭桓勢大之後會加大夏侯有道的籌碼。

  而在前世,夏侯有道昏迷不醒,夏侯虞雖然立刻就讓人快馬加鞭給蕭桓送了信,心裡卻知道,蕭桓剛到那邊,忙著鞏固自己的地位還來不及,怎麼可能趕得回來?可令她意外的是,蕭桓後來不僅及時趕了回來,而且還“及時”和馮氏勾搭在了一起。她的阿弟前腳出殯,他後腳就提出了立馮氏生的夏侯有福為帝……

  想到這些,夏侯虞就會頭痛。

  她索性把蕭桓拋到了一邊,想著盧淵有的那個侄女。

  前世,上巳節是在鐘山邊舉行的,地方大,人多,場面有些混亂,她也沒有注意到范氏到底帶了哪些人參加御宴,等到盧淵把他那個侄女拉到她面前的時候,已經晚了。

  這一次盧淵卻沒有把人帶過來。是他改變了主意?還是另有計較?

  夏侯虞在心裡琢磨著,不免有些走神,等她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宴會已接近尾聲,有小娘子和小郎君們已坐不住在坐席上扭來扭去,就是母親們低聲誘哄或是喝斥都已經不太管用了。

  她抿了嘴笑,覺得十分的有趣。

  剛和蕭桓成親的時候,她也盼著有個自己的孩子。可後來……世事無常,她只慶幸和蕭桓沒有孩子,不然也只是苦了自己的骨肉。

  她笑著吩咐田全:“散席吧!可別把小娘子、小郎君們給憋壞了。”

  或者是沒有孩子的都特別的喜歡孩子,田余笑著應諾,神色很是慈愛。

  小娘子和小郎君們大多一鬨而散,身邊服侍的忙跟了過去,卻惹得母親們個個皺眉,還有人拉著自家沒有跑掉的孩子小聲嘟呶:“你怎麼這麼皮?你看看人家盧家二郎君和三郎君,怎麼沒像你們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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