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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一國之君,馬上就要面對權臣盧淵了,他不關心盧淵今天會做些什麼,尋思著怎樣應對盧淵,卻建議她戴什麼首飾?

  夏侯虞看著他閃爍著喜悅光芒的清澈眼眸,想到前世阿弟也是這麼跑過來坐在她身邊說了這樣的一通話,卻被她喝斥一番後如被潑了一盆冷水般的焉焉地低著頭,直到到了鐘山看她的目光都帶著幾分怯意,再想到他前世的命運,再多的責怪她也沒辦法說出口了。

  “就聽你的!”她朝著夏侯有道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輕柔,語氣溫和。

  夏侯有道高興起來,眯著眼睛笑,像個無憂無慮的孩童。

  夏侯虞心神俱震。

  自文宣皇后去世後,她再也沒有看見過阿弟這麼高興了。

  而她,不過是僅僅順著他說了幾句話。

  可見他平日裡過得有多壓抑。

  夏侯虞心中刺痛。

  她笑著問夏侯有道:“你用過早膳沒有?雖然入了春,可早上的天氣還是有些冷,你這麼早過來做什麼?”

  夏侯有道嘻嘻笑,神色愈發的天真,道:“我想和阿姐一起用早膳。再說,我都穿了裘衣了,不冷。”

  夏侯虞讓身邊人準備早膳,回過頭又對夏侯有道道:“你只帶了件皮裘出門嗎?”

  “是啊!”夏侯有道不解地望著她。

  夏侯虞就吩咐夏侯有的內侍田全:“給天子拿件薄棉夾衫過來,中午的時候會比較熱,到時候讓天子換了皮裘穿薄棉夾衫。”

  田全含笑應是。

  和杜慧一樣,他從前服侍文宣皇后,文宣皇后病逝後,就開始服侍夏侯虞姐弟,夏侯有道繼位,他在聽政殿服侍,是夏侯有道的近身內侍。

  夏侯有道聽著更加活潑了。

  阿姐這兩年對他少有這樣和顏悅色的時候,每次遇見到都讓他言行端穆。雖然他知道阿姐教訓的是,但多多少少有點不開心。此時阿姐突然像他沒登基之前似的和煦,他有些繃著的心弦完全鬆懈下來,就像小時候似的向阿姐撒著嬌:“阿姐,我不要喝麥粥,我要吃胡餅!”

  夏侯有道身體羸弱,需要禁食,像胡餅這樣燒烤出來的食物就不能多吃,他因此卻格外的喜歡吃,更不要說一大早起床就要吃這些了。

  可十年的隱居生活讓夏侯虞更加珍惜能夠得到的快樂,也貪戀阿弟燦爛的笑容,想了想,還是妥協退讓道:“只准吃一小塊。”

  夏侯有道高興的歡呼,像是得到了什麼奇珍異寶似的。

  夏侯虞也跟著笑了起來,有些慶幸自己的改變。

  姐弟倆歡歡喜喜地用了早膳,一前一後地坐著平肩輿去了設御宴的華林園。

  因為這場倒春寒,原本應該開花的花樹都沒開花,冬青、黃楊、慈竹等倒是依舊繁茂青翠,桃樹、李樹、夾竹桃卻半朵花蕾也沒有,枝葉凋疏,看上去有些狼狽,只有山石間點綴的迎春花金燦燦一片,看著讓人精神一震,感覺到春天真的到了。

  夏侯有道就扭過頭去對阿姐道:“我們明天在院子裡多種些迎春花。”

  傻阿弟,迎春花要在前一年九、十月份插枝,次年春天才能開出爛漫的花朵。

  夏侯虞心裡嘀咕著,當著夏侯有道卻什麼都沒有說,反而還盈盈地點頭,道:“就依阿弟,我們明天多種些迎春花。”

  夏侯有道開懷地笑,轉身就看見了太液池。

  顯陽宮的太液池當然比不上洛陽宮苑的太液池,可顯陽宮的太液池卻勝在池水明瑟,景色幽靜。此時池邊的草地枯草未盡,新生的小草卻已見縫插針般地頂了出來,內侍們已在草地鋪上了艷麗的胡毯,擺上了案幾和精美的器皿。穿著華麗的婦人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說著話,身後不是跟著衣飾光鮮的小娘子就是低眉順目的侍女,官員們則聚在另一邊,談論間不時發出一陣明朗的笑聲。

  夏侯有道歡快地對夏侯虞道:“阿姐,大家好像都到了。”

  夏侯虞伸長了脖子看了一眼,笑著道:“大多數人是都到了。”

  可盧淵一家卻沒有到。

  還有盧淮。

  他本鎮守揚州,卻沒接到聖旨,也沒有接到宴請,就這樣大大咧咧地跟在盧淵身後來參加華林園舉辦的御宴。

  這才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讓盧家鑽了空子。

  遠遠的,眾人看到夏侯有道和夏侯虞的平肩輿都安靜下來,武陵王、柳氏等人則上前向兩人行禮。

  夏侯有道說著“無需多禮”,聲音像放出籠子裡的小鳥,還非常難得地打趣武陵王:“王叔的這件衣服很漂亮。”

  武陵王哈哈地笑。

  他和武宗皇帝是同胞兄弟,倆人長得卻一點也不像。

  武宗皇帝清俊,武陵王魁梧。武宗皇帝擅書,一手魏隸直逼書聖陶然之。武陵王卻不喜讀書擅長騎射。這也是為什麼夏侯虞把武陵王召回建康,盧淵對他很是防備的緣由。

  他擁著夏侯有道去了主位坐下。

  夏侯虞則被那些貴婦人圍住了。

  她畢竟離開建康城十年了,有些事她還極力地想淡忘,可越過人群,她還是一眼就看見了明眸皓齒的崔家七娘子。

  夏侯虞不由朝著七娘子笑了笑。

  十三歲的七娘子卻羞赧地低下了頭。

  夏侯虞在心裡嘆氣。

  想必這一世七娘子也知道了她與阿弟的婚事。

  但願這一世不要起什麼波折,倆人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成親。

  第八章 盧家

  等到夏侯有道那邊打完招呼,女眷們也分主次尊卑坐了下來。

  留給盧淵和范氏的案幾空著,顯得非常的突兀。

  夏侯有道和武陵王的面色都有些難看,只有夏侯虞,早失去了面子上的爭強好勝,更注重實際利益,並且在她有了前世的經歷後,對此就更加不以為意了。

  她示意夏侯有道的內侍田全去安撫夏侯有道的情緒,自己則端起了裝著漿酪的琉璃杯淡淡地道:“今日是上巳節,本應襏除釁浴,曲水暢飲,只是天子想與諸君同游,又忌憚天氣反常,怕平生枝節,這才設宴太液池。諸君不必多禮,只管遊玩嬉戲。”說完,她抬了抬手。

  親厚夏侯姐弟的柳氏、崔氏自然是恭敬地起身,齊齊應諾,滿飲漿酪。有些親近盧家的卻像沒有聽見似的,坐在那裡不動,更有官員道:“大將軍還沒有來,是不是有些不敬,等等大將軍。”

  夏侯有道和武陵王都面露怒色。

  夏侯虞則趕在他們之前開口道:“這件事原本是昨天朝會上商量好的,大將軍今日一大早並沒有派人說不能出席,想必是有什麼事耽擱了,春日晝短,我們再等下去,恐怕就只能欣賞晚霞了!我們就不等了。”

  女眷這邊還好,坐在武陵王下首的那些官員聽了卻有的皺眉不語,有的交頭接耳,原本靜穆的太液池旁頓時喧囂起來。

  夏侯虞大怒,卻忍著脾氣將目光落在了黃門侍郎的身上,半是玩笑半是警告地道:“莫非是我們侍郎大人沒有把話說明白,大將軍不知道今日的御宴是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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