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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氏和柳氏卻不一樣。

  文宣皇后病逝後,武宗皇帝寵信淑妃劉氏,曾欲改立劉氏所生的皇二子為太子,大將軍盧淵極力反對,晉陵長公主乖巧懂事的承歡膝下,武宗皇帝這才打消息了念頭。不管是晉陵長公主還是天子,都對盧淵感恩不已。可隨著武宗皇帝的駕崩,盧淵作為輔政大臣在得到了晉陵長公主和天子的信任之後,卻私慾膨脹,不僅容不得朝堂之上有異己之聲,還逼迫天子封了他為吳郡公,兼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把持了朝政。

  晉陵長公主見形勢不妙,兩年前藉口自己的婚事,將武宗皇帝去國就藩的胞弟武陵王夏侯致召回朝中,想以此牽制盧淵的勢力。只是武陵王狷狂慣了,脾氣火爆,晉陵長公主和天子雖封了他為大司徒,可他還是不能和盧淵分庭抗禮。

  天子娶婦是大事,盧淵肯定會摻和。

  與其讓盧淵把天子的婚事當場交易,還不如和盧淵談條件,娶個能幫襯天子的新婦。

  這也是夏侯虞一聲不吭就把三位夫人請進了宮的緣由。

  可現在范氏和柳氏馬上要進宮了,晉陵長公主卻不知所蹤!

  等會怎麼辦?

  她到底在哪裡?

  杜慧撫額。

  夏侯虞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胡人叛亂,洛陽破城,她的曾祖父帶著朝中大臣匆匆南下,遷都建康,在吳王舊宮暫住。後來戰火紛亂,國庫空虛,無力修整舊宮,直到她父親武宗皇帝才開始建修宮苑。十年乃成。因而顯陽宮的宮苑不大,而且還和舊吳王邸有部分重合。她雖然在宮中生活了十五年,可眼前雜草叢生,宮殿破敗,一片荒蕪,她還真沒有見過。

  不過,任誰一覺醒來,突然發現她好像回到了十年前,也會心慌意亂,神情恍惚,急不擇路,想去證實自己的境遇,她不知道怎麼走到這裡,也是件正常的事吧!

  夏侯虞抱著肩,慢慢地坐在宮殿長滿苔蘚的青石台階上。

  那是夢吧?

  泥水夾著石頭砸在她的身上。

  阿良驚恐的廝叫。

  她抱頭逃避,卻被壓在了亭子裡。

  縱橫交錯的枕木給她留下一個小小的空間,下半身巨痛之後就沒有了知覺。

  蕭桓喊著她的名字用手扒著壓在她身上的石頭和枕木。

  山石再次滑落。

  蕭桓的隨從高喊著把他往外拉。

  他掙脫了那人拉扯,撲在了她的身上。

  被埋在地底的窒息……還有……蕭桓溫暖的懷抱,支在她頭頂的結實手臂……喃喃不知所云的安慰……在他營造出來的小小空間裡,她被他保護著,庇佑著,不能動彈,滿目漆黑,就算她怎麼努力地睜大眼睛都沒有辦法看清楚他的表情……

  他為什麼要救自己?

  他不是走了嗎?

  他怎麼可能救她?

  她一定是在做夢!

  第二章 重回

  夏侯虞坐在冰冷濕滑的青石台階上。

  太陽漸漸升到頭頂,粉蝶停歇在荊條上又飛走。

  她腦子裡亂糟糟,亂象紛至沓來,像幻影般讓人抓不住,不知道到底在想什麼。

  “長公主……”她耳邊傳來驚恐的低呼。

  夏侯虞抬頭。

  看見幾個誠惶誠恐的宮女站在她的面前,還有一個宮女低聲和另一個宮女道:“快,快去跟崔夫人和杜女史說。長公主找到了,不用驚動皇上了!”

  夏侯虞面無表情。

  一陣無聲對峙後響起了紛亂的腳步聲。

  崔夫人和杜女史匆匆趕過來。

  “晉陵,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崔夫人看見她就紅了眼睛,嗔怪地抱怨著,緊張的表情卻忪懈下來。

  夏侯虞並沒有走遠。

  她就在鳳陽殿後面不遠處的吳王舊宮。只因那裡早已廢棄不用,宮裡的人路過也會繞道而行,誰也沒有想到她會一個人來了這裡。

  崔夫人瞧著她神色木楞,表情呆滯,仿佛受了打擊似的,眼角眉梢沒有平時的半分聰穎靈動,揣摩著夏侯虞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心情雖然忐忑,卻也不敢直問,上前攜了夏侯虞的手就往外走,並朝杜慧使著眼神道:“好了!好了!人找到了就好。范夫人、武陵王妃應該很快就要到了,我幫你重新梳洗一番,等會兒大家也好一起坐下來喝茶!”

  范夫人?

  哪個范夫人?

  夏侯虞皺了皺眉。

  她腦海里立刻閃現出盧淵夫人范氏的喪帖。

  在她的印象里,范夫人死於昇平八年的三月十六。

  那時候,盧淵雖然還是大將軍,但已經被蕭桓壓得透不過氣了,在朝廷中幾乎沒有了什麼影響力。正好范夫人病逝,盧淵一下子就病了,盧淵的長子悄悄向蕭桓求情,求蕭桓放過盧淵,讓盧淵能回鄉養老,但蕭桓還是沒有放過盧淵,硬生生地把盧淵拖死了。

  從此蕭、盧兩家也結下了仇怨。

  但好處是朝中再也沒有一個人敢質疑蕭桓的決定,他真正做到一言九鼎,片語成旨。

  而她的記憶也止步於昇平十年的七月初十……

  夏侯虞打了個寒顫。

  如果她真的是回到了從前,那,那她的弟弟,也就是當今天子夏侯有道會死於建安三年的三月初九。

  她一下子抓住了崔氏的衣袖,急急地問:“今天是哪一年哪一日?”

  不對勁!

  杜慧朝崔夫人望去。

  夏侯虞自小就聰慧過人,極有主見。自文宣皇后病逝,她更謹言慎行,步步為營,護著天子順利登了基。小小年紀就已練就一副不動聲色的沉穩,就算她一時犯迷糊不知道今日是哪一年哪一日,應該也不會當著她們的面就這樣直白的問出來!

  崔夫人則幾不可見地朝她搖了搖頭。

  肯定出了事。可不管夏侯虞發生了什麼事,顯然此時都不是追究的好機會。

  她溫聲道:“今日是建安三年三月初一。”

  夏侯虞臉色一白。

  她記起來!

  就是這一天,她為了阿弟的婚事請了盧淵的夫人范氏和叔父武陵王的王妃柳氏進宮喝茶。

  她意屬清河崔氏,也就是她舅母的娘家。

  范氏可能得了盧淵的叮囑,一口咬定盧淵的侄女嫻良淑德,是天子良配。

  柳氏嘴拙,就算有她提前交待,她也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只得親自上陣,推薦崔家的女兒,提前透露了真實的想法。

  范氏並不買帳,似笑非笑地說天子無家事,天子的婚事需幾位輔佐大臣同意。

  結果不歡而散。

  第二天的早朝上盧淵提議選妃。

  眾臣附議。

  盧淵就把選妃的時間定在了上巳節,且在鐘山邊舉行了御宴。

  結果她阿弟吹了冷風,回宮就高熱不止,六天後的傍晚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夏侯虞的眼淚立刻就滾落下來。

  如果這是一場夢,就讓她不要醒來,讓她還有時間,還有機會救救她那可憐的,還沒有長大成人就病逝了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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