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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公主!”他在屋檐下站定,收了傘,謙遜地和夏侯虞打著招呼,深邃幽黑的眼眸卻在她的胡服上停留了幾息的功夫,最後落在了石訥的身上。

  夏侯虞不由在心裡嘀咕。

  她就知道,蕭桓見了她就沒有不挑剔她、嫌棄她的時候。

  好在是兩人已分開生活,不然就是這些細小末節都能把她煩死。

  石訥則一改在夏侯虞面前的不滿,面帶微笑,快步上行,禮數周到而又不失大方地給蕭桓行了禮。

  這小子,

  夏侯虞讚許看了石訥一眼。

  蕭桓目光微閃,更顯深幽,對夏侯虞道:“阿褐如今也快和我一樣高了,該行冠禮了吧?總這樣躲在家裡也不好,我過些日子要去姑孰,讓他跟著我一起去吧!”

  石訥氣得不得了。

  阿褐是他為羯奴時的名字,夏侯虞贈他“石訥”這個名字之後,就再也沒有人呼他“阿褐”了,蕭桓分明不懷好意,看低他。

  夏侯虞卻皺眉輕聲驚呼道:“你要北伐?”

  石訥聞言也驚訝地望著蕭桓。

  蕭桓的神情頓時有些微妙,沉默了一會,這才道:“已經定了日子,可能會去一年半載,我來跟你說一聲。”

  具體的他沒有說,夏侯虞也沒有問。可剛才沒有想明白的事她此時卻想明白了。

  夏侯虞從小就深受武宗皇帝的寵愛,兩、三歲時就被武宗皇帝抱在膝頭看奏章,拿著玉璽到處亂蓋,長大後又曾在胞弟孝宗皇帝臨終前攝過政,她若真的答應馮太后幫天子出面說項,以蕭桓今日之勢,雖不至於撼動根基,卻也很麻煩,甚至有可能會在朝中牽扯推遲北伐之事。

  而統一南北卻是蕭桓平生夙願。

  誰想阻礙他的步伐,都會被他毫不猶豫地踢開。

  馮太后和天子肯定是反對蕭桓北伐,蕭桓才會在北伐未果時生出廢帝之意。

  但也許他在實現夙願的過程中也生出了自立為帝的野心。

  所謂的“說一聲”,恐怕是想委婉地感謝她沒有插手這件事吧!

  既然大家都是聰明人,又何必做戲?

  夏侯虞換了件茜紅色鬱金紋小袖胡衣,請了蕭桓去挹翠亭喝茶。

  挹翠亭建在莊園後山半腰一處懸崖旁,可以眺望整個莊園,夏有涼風冬有皚雪,是莊園內景致最好的幾個地方之一,卻需要順著一條兩旁樹木遮天蔽日的青石板小路拾階而上,陽光明媚的時候自然是個好地方,像這樣的下雨天卻濕滑難行,莊園的僕婦都不會上去。

  夏侯虞這哪裡是請蕭桓喝茶,分明是催他快走!

  蕭桓卻像沒有聽懂似的欣然應好。

  夏侯虞只得陪著蕭桓去了挹翠亭。

  大雨中的山林水氣氤氳,空氣清新。

  蕭桓和夏侯虞相對無言,喝了杯茶就告辭了。

  夏侯虞支肘坐在石桌上,看著蕭桓的背影漸行漸遠。

  他要廢帝,她卻是長公主。

  他們夫妻到了這個時候,再多的話語都沒有什麼意義了!

  只等他北伐歸來……不管是天子還是南詔的公主,他們之間就會有個了斷。

  “長公主!”站在她身後的阿良卻發出一聲嘶聲裂肺的呼喊。

  夏侯虞回首,看見大片大片的泥石從山頂滑落,如潮水般朝挹翠亭湧來……

  第一章 失蹤

  建安三年的春天,氣候很反常。

  還沒有過正旦,風吹在臉上就沒有了寒意,過了上元節,一夜之間那些嫩芽嬌蕊都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奼紫嫣紅競相爭艷,柳枝垂落,湖水清綠,鳥雀飛鳴,蜂蝶亂舞,處處一派生機盎盎的繁華景象。

  顯陽宮雖然還沒有到換春裳的時候,宮中的女子卻都已經迫不及待地換上了顏色應景的衣飾,連走路的腳步都隨著氣溫的回升輕快了幾分。

  可這樣明媚的天氣沒有幾天,建康城就迎來了一場倒春寒,甚至下起了大雪。

  雪如柳絮,輕軟的連下了好幾天,等到太陽出來,兩、三天就化了個乾乾淨淨,天氣這才漸漸回暖。

  儘管如此,在室外還得穿著裘衣才不至於指尖冰冷。

  阿良不用當值,正裹著軟暄暄的被子睡得昏天暗地,卻突然被人從被窩裡揪了出來。

  身子骨一寒,她打了個哆嗦,人立刻清醒過來,這才發現自己床頭圍了七、八個宮女,不遠處,鳳陽殿女史杜慧和晉陵長公主的舅母崔夫人都臉色鐵青地望著她。

  她膽戰心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床頭。

  杜慧道:“我來問你,你老老實實地回答,長公主去了哪裡?”

  阿良整個人都懵了。

  她只是鳳陽殿一個小小的梳頭宮女,沒有差事根本不會出現在長公主面前,怎麼會知道長公主去了哪裡?

  問她話的人顯然也知道。旁邊就有宮女小聲地提點她:“剛剛女史還和長公主說著話,崔夫人進宮,杜女史去迎了夫人進來,長公主就不見了。你仔細想想,長公主會不會去了哪裡?”

  阿良恍然大悟。

  前幾天,晉陵長公主突然回宮,並在鳳陽殿裡住了下來。

  宮裡的人都說,晉陵長公主這是和駙馬都尉蕭桓吵架了,天子要治罪蕭家。

  可她昨天晚上去幫晉陵長公主卸妝的時候,卻覺得晉陵長公主神色很是平靜,甚至還誇她心靈手巧,問她願不願意隨她回長公主府。

  杜女史肯定以為長公主和她還說了其他什麼話,長公主定是遍尋不見,這才死馬當成活馬醫,連她都被問話了。

  她忙低下了頭,事無巨細地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都告訴了杜慧和崔夫人。

  兩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讓素來沉穩冷靜的夏侯虞隻身一人,沒有了蹤影。

  崔氏想了想,朝著杜慧使了個眼色,兩人並肩走了出去。

  跟著杜慧過來的宮女也都跟了過去,窄小的廡房一下子都變得敞亮起來。

  阿良鬆了口氣,尋思著晉陵長公主會去哪裡。

  崔氏和杜慧並沒有走遠,就在院子旁的石榴樹旁悄聲說著話。

  “這是怎麼一回事啊?”崔氏滿臉的困惑,“是她讓我進宮的,可我進了宮,她卻不見了。她不是那種不知道輕重的人,就算臨時有事去了哪裡,也會給你們留個話的。像這樣不聲不響的就不見……她就是小時候也沒有幹過這種事?她這是到底去了哪裡?”說著,她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她不會是遇到什麼事了吧?這可怎麼辦?要不要驚動天子?”

  杜慧心裡也很慌張。

  過了年,天子就十四歲了,該立后妃了,晉陵長公主回宮,就是為了給天子甄選后妃。

  晉陵長公主不僅請崔夫人過來商量,還請了輔政的大將軍盧淵的夫人范氏、武陵王王妃柳氏進宮。

  崔氏還好說,是晉陵長公主和天子的舅母,文宣皇后臨終前,將八歲的晉陵長公主和六歲的天子都託付給崔氏。崔氏待晉陵長公主和天子如同親生,晉陵長公主和天子待崔氏也十分親厚。晉陵長公主和天子在崔氏面前說什麼、做什麼都沒有什麼顧忌。別說就這樣把人叫來晾到一旁了,就是生氣衝著崔氏發脾氣,崔氏最多私底下把兩人教訓一頓,卻不會放在心上,真心的惱怒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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