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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當時家母剛剛逝世,我一個人孤立無依,幸得師尊收留。」寄雪感慨道。
「收留談不上,求一個無愧於心罷了。記得當年我有一個故人,她是真正的古道熱腸,見別人有難,一定要幫上一把的那種。」向瑤長老被勾起了往事,「後來我就問她為什麼,她說,她活了那一世,經歷了太多風浪了,最是看不得別人受苦。我當時覺得何等荒謬。現在想來,是我涉世未深,不懂她胸中丘壑。」
「人生在世,無愧於心,是多麼難得啊。」向瑤長老喃喃說道。
「師尊今日和我說這些,是修遠門裡出了什麼事麼?」寄雪問道。
「無他無他。只是看到你,想起她了罷了。」向瑤長老自嘲道。
二人對坐屋中,向瑤長老抿了一口茶。竹窗外,落英滿地,一陣春風吹過,捲起滿簾清香。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⑵。
「她,一定是個性情中人吧?她現身在何處?」竹窗之內,寄雪說道。
「她已經在我撿到你的前一年,仙去了。」向瑤長老目光中是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
「是弟子言錯,惹師尊不快。」寄雪忙起身道。
「沒什麼,你坐下吧。」向瑤長老擺擺手,「今日和你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江湖路遠,人心難測,切莫以己度人,輕信他人。」
「這世間的人,都不可信麼?」寄雪問道,「有的人,我雖然看不透她要做什麼,可是我的內心告訴我,她不是壞人。如此,她是否可信呢?」
「那就憑藉你的內心去抉擇。」向瑤長老語重心長地說道。
寄雪陷入了沉默。也許,她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匆匆向師尊告別,寄雪向藏書閣走去。
藏書閣邊,白衣少年倚在古樹一側,口中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百無聊賴地望向天空。一段對話在耳邊揮之不去:
「甘棠,本座要你此次下凡,不只是為了保護風神。」天帝坐在高高的王座上,說道。
「小神願聞其詳。」甘棠站在天帝身後,聞言蹙了蹙眉。
「本座要你幫辦本座一件事。設法恢復凡人寄雪的記憶,協助她滅了鬼族。」天帝的聲音仿佛不帶有任何感情色彩。
「陛下,鬼族與我族相安無事已有千年,為何要……」甘棠還要繼續說下去,天帝冷冰冰地瞪了他一眼,他將話又吞了下去。
「甘棠遵旨。」千言萬語化作一句可有可無的句子,甘棠望著殿內王座上的這個男人,內心是一種說不出的感受。
神是感覺不到四季的溫度變化的,可是這一刻,甘棠卻意外地感到寒冷,是一種徹骨的寒冷。
「甘棠,甘棠。」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甘棠方才如夢初醒。將狗尾巴草扔在草叢中,甘棠轉過頭,道了聲抱歉。
來人著著一襲青衫,她用手在甘棠眼前晃了晃,確認甘棠沒事之後才和他說起了話。
「你剛剛怎麼了,走火入魔了麼?」
「我沒事。寄雪,你來藏書閣幹什麼?」甘棠問道。
「啊,我來查些資料。你在等人?那我先離開了。」寄雪想起甘棠倚在古樹上百無聊賴的樣子,猜測他應該是在等什麼人。
甘棠本來就是在這裡等寄雪的,見寄雪要走,三步並作兩步跟了上去。
「我也正好要去查些資料,一起吧。」
二人走進藏書閣。修遠門藏書閣聞名天下,躋身九州四大藏書閣之列,靠的正是書籍門類齊全。在這裡,上至天庭軼事,下至黃泉遺聞,全都有跡可循。只是其真實性麼,甘棠粗略掃了一眼,發現就不怎麼樣了。
寄雪朝甘棠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從袖子裡拿出一塊令牌,放在一處燭台上,燭台旁的石牆上忽然憑空出現了一道石門。寄雪拉著甘棠走了進去,石門裡是一個類似密室的地方,光線並不昏暗,空間也相對不算狹小,書架上琳琅滿目擺滿了書籍。
「外面那些書多半是為了糊弄那些史官的,這裡是掌門的密室,這兒的書籍記載會可信得多。」寄雪低聲說道。
「那你就這麼把我帶進來了?」甘棠也低聲問道。
「你以為掌門的密室是那麼好進的?與其被你揭穿,不如提前賄賂你,省得你出去之後告發我。」寄雪說道。
「所以,你是自己拿了掌門的令牌來的?」甘棠一言難盡地望著她。風神早年在九重天上便有「不按常理做事」的風格,沒想到到了凡間,這性子一點兒沒變……
寄雪沒理會甘棠此刻的心路歷程,只是在書架邊翻找著什麼。甘棠不知道她要找什麼,只是隨手拿起一本詩集看了起來。
半晌,寄雪從一堆布滿灰塵的書籍中找到了她要找的那捲書簡。她精疲力盡地拍了拍書上的灰塵,找了一處光線不錯的地方,開始閱讀。
「天地初生時期,有二族並存於天地,是謂人族與鬼族。彼時人族與鬼族交好,互通有無,四海波平。然而鬼族首領不滿足於當下景況,執意挑起戰爭。九州大陸一時烽火連天,民不聊生。」
「傳聞在那九重天之上,有一仙氣充沛之地,名為蓬萊。蓬萊孕育眾仙,眾仙不忍九州陷入水深火熱,派遣天道使者下凡平定鬼族禍亂。」
「仙者下凡,禍亂遂平。蓬萊感念人族將領平亂有功,准人族後代修為大成者入蓬萊為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