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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黑如墨,暴雨傾盆而下,烏斯使臣隊伍猶如鬼魅般前進。忽然,前方有一手持長劍的男人擋住了去路。

  男人垂著眼眸,臉色是病態的白,身上遍布數道血淋淋傷口,最深的一道貫穿腹部正汩汩往外冒血。這麼重的傷勢尋常人只怕早昏迷不醒,他卻身姿筆直如松,沉沉夜色掩不住眸中殺氣。

  烏斯使臣用生澀的官話問:“來者何人?”

  周遭風聲夾雜雨聲,如泣如訴,然而從始至終男人並不言語,只是目光森森投向瓢潑大雨中那隻火紅的花轎。他停了片刻,眼中戾氣乍泄,轉眼劍如長虹,凌厲一掃帶起片片血光,於人群中殺出一條血路。

  烏斯隨行護衛蜂擁而上,萬箭齊發,利箭像旋風一樣朝男人捲去,混沌天地中只聽滔滔震天的廝殺聲……

  這場惡戰持續了不知多久,天色由黑轉青時,暴雨停了。

  烏斯人接二連三倒下,沒剩一個活口。男人身上往下滴著血水,他面若修羅恍若索命的惡鬼,提劍蹣跚走近掀開花轎,小心抱出裡面的女人。

  “皇后娘娘,臣——陸玠,送您回家。”他柔聲說完,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看到這裡,楚橙簡直可以說大為震驚。她想不通陸長舟為何這麼做,本以為他應該抱著自己的屍身,一塊死去了。然而這個詭譎的夢境再次一轉,讓她置身另外一個場景中。

  時間約莫是她死後的第二年春,三月海棠微雨的時節,平陽侯世子帶兵攻入皇城,周元燁被陸長舟一劍刺穿喉嚨。

  鮮血染紅了周元燁的五爪龍袍,冕旒散落一地。他倒下時,雙手仍緊緊捂住噴血不止的脖頸,扭動著身軀,看上去極不甘心。

  他顫抖著聲音,問:“逆……逆賊,你……到底何故要反?”

  陸長舟滿臉森然,他掏出一塊雪白的帕子擦去劍上的血跡,冷聲道:“殺妻之仇,不報非陸玠。”

  “朕……朕何時……”周元燁嘴中不斷咕嚕咕嚕冒出鮮血。

  顯然,陸長舟已沒有繼續同他廢話的耐心,一刀割下了他的頭顱,將屍身懸於汴京城門口三日,引得世人皆道他狠辣無情,親手誅殺自己的表弟毫無人性。

  那年三月,皇城屍橫遍野,硝煙漫天,這場宮變的慘烈程度即便後世幾代人提起,仍覺膽寒。在夢中,楚橙也能聞到空氣中那種屍體燒焦混合著鮮血的味道。

  同年*T ,平宣帝第五子周文恩稱帝,陸長舟攝政。第二年帶兵西征,滅烏斯,自此天下承平,大周迎來鼎盛。

  這個夢境,實在比之前做過的每一次還要真實可怕,楚橙陷在裡面,茫然又無措。她看著陸長舟如同變了個人,逢上戰場必以敢死之名帶人沖在最前頭,像不要命一樣。又看著他傾盡心血輔佐周文恩,夜以繼日以奏疏為伴。

  這便是夢中看到的全部了,楚橙知道自己該醒了,但是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著她,怎麼也不讓她離開。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忽然間耳邊熟悉的聲音響起,有人不住地輕拍她的臉。

  “楚橙,楚橙橙……快醒醒,再不醒就打你了。”

  仿佛感受到召喚一般,楚橙倏然睜眼,對上一雙含笑的眸子。

  這一世陸長舟不曾名聲盡毀,她亦不曾嫁給周元燁,眼前這個人皮膚溫熱,桃花眼含情,薄唇微微揚著說不出的好看。

  楚橙怔怔躺在枕上,夢中男子與眼前這人重合。她抬手輕揉眼睛,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天早已大亮,七月日光豐盈,不遺餘力地盛滿了整間屋子。陸長舟就坐在床邊,身著雪白的錦緞袍子,頭戴金冠一身清貴。他仿佛只是離開了短暫的一小會,就以全然不同的姿態出現在她的生命中。

  楚橙看著他,忽然不受控制嚎啕大哭起來。

  陸長舟懵了,雖然不是第一次見楚橙哭了,但哭這麼大聲這麼不顧形象還是第一次。他定定坐著,有點失了分寸。

  這時候,楚橙頂著一雙通紅的眼睛起身,沖他伸出胳膊,用哭的不能自已的聲音說:“抱——”

  陸長舟尚未反應過來,懷裡就撞進一個香香軟軟的小東西。他感到莫名,試探著拍了拍楚橙的脊背,說:“哭什麼?要睡便睡,我不打你了成不成。”

  *

  時候已是不早了,楚橙梳洗過後,和陸長舟坐著一塊用早膳。他見楚橙臉色不大對,就問:“早上怎麼了?哭成那樣。”

  楚橙後知後覺感到丟臉,低著頭一個勁喝粥,悶悶道:“沒什麼,做噩夢了。”

  陸長舟有點無語,搖了搖頭,“夢都是反的。”

  因為桀口戰敗的事,陸長舟下午還要去五軍都督府,用過早膳便要出門了。往常他出門,楚橙都是不管的,這次卻一反常態送他到大門口。

  陸長舟對她突如其來的殷勤有點奇怪,“你……沒事吧?”

  “沒事啊,送送你而已。”

  陸長舟便揣著滿肚子疑惑離開了,楚橙轉身,正好撞見趙元湘。也不知她在柱子後面藏了多久,被楚橙發現後才擠出一個微笑到跟前來。

  “三奶奶和陸表哥感情真好,簡直羨煞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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