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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搶了陸小侯爺的貓,他不會記仇吧。”
小貓已經洗乾淨了,楚橙失神的功夫,它伸出爪子來勾她的烏髮。
“哎呀。”楚橙吃痛,把它抱到床上坐好,“小壞貓,再調皮不喜歡你了。”
許是知道錯了,貓兒喵嗚兩聲,討好地湊近來舔她的臉頰。楚橙怕癢,撓著它的下巴回答惠娘:“這貓是他自願給的,我才沒搶。”
以前在揚州時因外祖母不喜動物毛髮,府里小貓小狗都見不到。長這麼大頭一回有了自己的愛寵,楚橙摸摸她的肉墊,說:“你這麼淘氣,就叫淘淘吧。”
惠娘見她高興,也不好再說什麼。況且堂堂侯府世子,想來心眼沒那么小。
晚間,楚行書派人送來幾隻珠花。今日他在太康到處逛逛,給妻子和妹妹各搜羅了些小玩意。累了一天,楚橙沐浴後蔫蔫躺在*T 床上,由惠娘給自己梳發。
惠娘心生羨慕:“大公子和大奶奶真是恩愛,大公子在外都不忘給妻子帶禮物呢。”說完她又安撫楚橙:“姑娘也不用羨慕,有大公子在,你的婚事肯定沒有問題,和惠娘說說,到了汴京想找什麼樣的夫君?”
這麼多年,惠娘亦師亦友,楚橙對她幾乎無話不說。聞言面上浮現一抹紅,說:“好看的。”
“像陸小侯爺那樣的?”惠娘下意識說:“他長得倒是好,家世也高,就是身子不大行,傍晚我還瞧見他嘔血呢,臉色白的跟紙一樣。”
楚橙豎著耳朵聽完陷入沉思,其實三年後再見她能察覺陸長舟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但這些都不是她該操心的,反正下船後兩人也不會再有交集。
她一個軲轆從床上坐起,正色說:“我的沖喜夫郎要比陸小侯爺好看。”
“比陸小侯爺好看的?”惠娘實事求是,“怕是沒有吧。”
楚橙堅持:“怎麼會?汴京人傑地靈,這麼多男子肯定有比他好看,比他身體康健,比他溫柔有耐心,比他年輕的。等到汴京就讓哥哥嫂嫂幫我找,肯定有。”
“是是是,肯定有,我們橙橙值得最好的,不能委屈了。”
主僕二人說悄悄話直到深夜才睡下,桅杆上風燈閃爍,濤聲陣陣,另一邊船艙里眾人這夜卻睡不著了。
陸長舟身子確實不好了,傍晚嘔過一陣血差點沒喘上來氣,這會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由花無痕給他扎針順氣。一套針法行完,花無痕退下,留趙氏一人愁眉苦臉的。
“姨祖母,孫兒還沒死呢,您眼淚省著點兒。”陸長舟一見女人掉眼淚就頭疼,無論對方多大年紀。
趙氏本就心疼他,一聽這話剜過來一記刀子眼,“少胡說八道!這不是還有法子沒試麼?今兒在佛光寺我把沖喜娘子的生辰八字都問好了,一回汴京就讓姐姐給你安排。”
一聽沖喜,陸長舟頭痛欲裂,“我不信那個。”
趙氏非常堅持:“反正一時半會也找不到能治好你的大夫,試試怎麼了。”說罷想起今日崇智大師的話,問:“三郎,你覺得楚姑娘怎麼樣?”
這話一聽就准沒好事,陸長舟何其聰明,警惕著:“不怎麼樣。”
作者有話說:
現在的陸長舟:不怎麼樣
第七章
四月,一行人終於到達汴京城外渡口。大周建國百餘年,都城汴京長期平和,就連渡口都比揚州熱鬧許多。
楚府馬車已經在等候了,楚橙在楚家一眾姑娘裡頭排行第二,一下船就有管事模樣的人迎上來喚她二姑娘。
楚橙微微一笑,眼見烏泱泱的箱篋從漕船上卸下,又見趙氏被人扶著下船。趙氏畢竟年紀大了經不起長時間趕路,上馬車前面帶疲態地囑咐楚橙,有空到平陽侯府來與她說說話。
楚橙笑著應下了,而下船後直到上了馬車,她都再沒見陸長舟,聽聞他身子實在太差*T ,船才靠岸就被陸家人接走了。人先行,只留下幾個搬運行李的小廝。
陸長舟惡疾纏身,在汴京城早不是什麼秘密,這些年平陽侯府尋醫就沒停過。渡口繁華,知曉陸小侯爺回京少不了議論一番:
“陸小侯爺的身子真是一日不如一日,方才下船時我瞧著面色慘白,似乎連站都站不穩。”
“我有一個遠房表兄在太醫院當值,聽他說……時日無多,只怕一年都懸。”
連太醫都這麼說,看來是真的。提起當年這位汴京最明亮的狀元郎,眾人又是一陣惋惜。
楚橙坐在馬車裡,不禁回憶起三年前初見陸長舟的時候。那時正是春風濃景,桃花灼灼,少年著金枝纏絲緋衣,束高馬尾,華服烏髮都微微飄拂,沿街騎馬而過恣意佻達的模樣,奪目得好像降世神明。
不知怎的,她心頭忽而漫上一股酸澀。楚橙想,許是同為久病纏身的人,更能理解對方吧。
那種對活下去的渴望,她再清楚不過了。因此楚橙才不抗拒沖喜,即便對方是她不喜歡的男子,試試也無妨。
這麼想著,馬車終於緩緩動了,正午時分入城,汴京風光清晰展現在眼前。
視野所及,只見白石大道整齊鋪開,路上華美車輿競相奔走,茶坊酒舍里絲竹之音靡靡,人聲嚷嚷,兩旁玉樓畫閣林立,碧瓦飛甍風光目不暇接,是比揚州還富貴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