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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梔心中一凜,趕緊應下。

  方晏儒這人自來過分機警,更是清高自負,平日與那些文人雅士一同高談闊論,卻是連花樓都不願踏足半步,白白得了一個翩翩君子的雅稱。

  夏日雨水繾綣纏綿,一連三日,終有了堪堪停歇的跡象。

  這日,慕時漪用過午膳,整個人懶洋洋伏在臨窗的書案上翻閱帳冊,手裡捏了把象牙團花小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

  丹繩墜著牡丹小金鈴,掛在玉腕上叮咚作響。

  門被人從外頭輕輕叩響,有人輕聲細語問:「姑娘,可是歇下了?」

  寶簪趕忙放下帳冊,迎了出去,卻是山梔,滿身水汽站在外頭。

  「姑娘,山梔姐姐回來了。」

  慕時漪聞言,慢慢坐直了身體,那雙嫵媚慵懶的鳳眸里,終於泛起一絲興致,她朝屏風那頭看去:「可是查清楚了?」

  山梔喘息未定,從鐮伯那裡得了消息後,一刻不敢耽誤,匆忙趕回:「姑娘,鐮伯手下的探子查了三日,才扯出一些蛛絲馬跡。」

  「那女人,這些年一直被世子偷偷養在青桂巷內,若不是因為月初時,她悄悄請了會醫的穩婆把脈,恐怕謙伯的人還真難順藤摸瓜找到一些東西。」

  慕時漪撫唇笑了,漂亮又精緻的眼中瀲灩波光,不由撫掌感慨:「這三年,我倒是小瞧了他的手段。」

  所以那日他那般急切趕回府中,又是一副要緩和關係的態度,原來是外室有孕,不得不帶回府中,不然要生在外頭,那就是奸,就算日後帶回來,輔國公府咬牙忍下,在府中也是上不得台面的東西。

  慕時漪垂眸沉思,她白皙指節,輕叩桌面,一下一下,山梔和寶簪都不由同時屏住呼吸。

  以目前堰都形勢,恐怕無論是宮中還是堰都各大家族,定都不希望她和離出府。

  不管方晏儒同意與否,她若和離,便是打破當前局勢平衡,成為各方勢力,虎視眈眈互相爭奪的對象。

  畢竟宣威將軍除了遠離堰都紮根在蒼梧邊境的養子外慕行秋外,唯一的親生血骨,只有慕時漪一人。

  偏偏慕時漪早亡的生母徐含珍,她是大燕國唯一異姓王,定北王徐毅的嫡親妹妹。

  雖說徐含珍當年在嫁給慕重云為妻時,便親自斷了與娘家的關係,後來無故病亡,更是導致慕徐兩家成了死敵。

  但慕家如今手握大燕國四十萬大軍盤踞在蒼梧,徐家手中三十五萬將士鎮守蒼西,總是隱患,讓人夜不能寐。

  若再因慕時漪這唯一血脈變數,兩家和解,真的要反的話,那大燕國花家的江山,恐怕都能直接改名換姓了。

  眼下現狀容不得慕時漪多想,她施施然起身,吩咐道:「走吧,我們去青桂巷,會會那人。」

  沉悶午後,車輪碾過被雨水洗涮一淨的青石板,伴著氤氳水霧,緩緩停在青桂巷一處非常不起眼的小院前。

  「姑娘,到了。」鐮伯停車,指了一個方向。

  慕時漪順著他指地方看去,是一處平平無奇的小院,門前種了一株被暴雨壓完枝頭的凌霄花。

  鐮伯靠在車轅上,眼中泛著冷光,面無表情複述道:「這院子裡頭的人甚少出門,日常採買,據說都是外頭有特定的下人,定時定點送到,不過那日上門看診的穩婆說,下頭丫鬟是稱她為柔婉姑娘。」

  「是麼?」慕時漪烏眸中盛了絲興致,玉白指尖挑著紗簾一角,抬眼環顧四周。

  這一通環視下來,就算她也不得不感慨,方晏儒這人真是謹慎到了極致可怕的地步。

  這處青貴巷瞧著冷清,卻是鬧中取靜的好地方。前邊隔著數百米距離,再轉個彎兒,是宰相府邸;往後走,再隔條長街,就是慶安長公主的公主府。

  這地兒寸土寸金,又少有宵小偷盜,可畏是真正的金屋藏嬌的好去處。

  馬車裡山梔滿目不忿,憤憤道:「姑娘可要奴婢翻牆進去,先把人給捆了再說。」

  慕時漪笑了笑,慢悠悠道:「不急,好歹得確認人在不在裡頭。」

  「以方晏儒那狡兔三窟的心性,這處前門開闊,後門更是四通八達,若稍有動靜,恐怕裡邊的人就跑了。」

  「我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功夫,莫要打草驚蛇才對。」

  等了大約等了一盞茶的功夫,才聽得裡頭傳來動靜,一丫鬟打扮的女人,把院門悄悄開了條縫,觀察半晌,又躲了回去。

  不一會兒裡頭傳來聲音,聽著裡頭的動靜,恐怕是有人要出門的架勢。

  偏巧這時,巷口突然驚起一陣喧鬧,不知是誰家馬匹受驚,緊接著是一連串凌亂腳步聲。

  慕時漪下意識看過去,正好看見西風小公公渾身是血,從一匹口吐白沫的駿馬上滾下來。

  而那凌霄花院裡的人,也因為外頭突然的異響,霎時沒了動靜。

  現在若是不第一時間衝進去逮人,恐怕裡面的人就溜了。

  這千鈞一髮時候,慕時漪根本來不及抉擇,幾乎是下意識吩咐:「鐮伯,先救人。」

  「是。」

  不過是眨眼功夫,已經昏迷不醒的西風公公,被鐮伯用外袍裹著,藏進馬車內。

  山梔怕血跡衝撞自家主子,她還拿出箱籠中不用的厚毯遮在西風小公公身上,掩去那些刺目鮮血。

  慕時漪聞著那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她看向山梔:「傷得可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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