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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住吧!」唐綽頗為艱難地抬了抬手,說,「千錯萬錯,是我的錯,是我一開始想得太簡單。我也不知道他就是你那個心心念念的初戀——誒江棄,江棄你去哪兒?!」

  他們沒能叫住江棄。

  兩個客人還在辦公室,江棄卻徑直離去。

  那時候三個人都各懷心事,但沒人發現江棄的失控其實是因為易感期的到來。

  江棄自己也不知道。

  他甩下兩個人,頭也不回地往家去的時候,心裡只想著燕也然。

  他討厭從別人口中聽到有關燕也然的評價,那些話讓他意識到,這些年他和燕也然的牽絆太少,少到所有人都不肯相信他對燕也然的認真。

  江棄想要見到燕也然,堅信這樣才是自己最佳的急救措施。否則他就要陷入極端的暴躁中了。

  可燕也然不在家。

  明明江棄是知道的,燕也然要到傍晚才會回來。

  可那一刻,他還是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好像燕也然不是出門找工作,而是丟下他跑了。

  一種熟悉的恐慌感湧上心頭。

  -

  江棄少年時唯一的一次動心,是一樁無頭公案,與他短暫的青春一起不了了之。

  他對於人與人之間可能發生的所有親密,都停留在那時候的認知。沒有人再用燕也然那樣純粹熱烈的眼神望著他,也沒有人可以讓他為駐守整整十年。

  江棄曾以為這種缺失,會隨著時間慢慢被彌補。

  被他視為不可逾越的高山終將被跨過,所有以為忘不掉的記憶都會成為漫長人生中無關痛癢的小小插曲。

  他聽信所有道理,聽信唯一挽救他於水深火熱中的假設,聽信人會長大,會從那個對一切都不可放手的少年時,成長為最終不可撼動的樣子。

  他假設和燕也然都是。

  可事實卻與江棄所想正相反。

  在日復一日的蹉跎中,這種缺失沒有被彌補,反而被無限加深。

  他和燕也然也沒能如假設般好好長大。

  他們是兩個自以為聰明絕頂,實則笨到無可救藥的同類,都以為自己成長得足夠天衣無縫,可跌跌撞撞擁抱在一起,才發現所有的若無其事都是假的。

  所幸,燕也然的偽裝是那樣拙劣,破綻百出。

  他每一個支撐不下去的笑容里,全都是對江棄的捨不得。

  江棄或許不夠理智,但卻足夠偏執。

  於是燕也然每退一步,他也就不甘心地走近一步。

  抽絲剝繭後,他得到了命運的饋贈,找出了故作堅強後面真正的燕也然。

  可這也沒有結束。

  因為江棄也有他的偽裝。

  他的從容冷淡展現得很外在,這麼多年演得萬無一失,蒙蔽了所有人的同時,也把自己騙了過去。

  可現在江棄演不下去了。

  他覺得再見不到燕也然,他就將四分五裂,死於這種痛苦的孤獨里。

  就在江棄拿出手機想要聯繫燕也然的時候,突然接到了一通久違的電話。

  來自溫如生。

  他蹙起眉,原本熱切的心情在這一刻變得冷漠。

  或許是他離開後唐綽或是周確聯繫過溫如生,也或許只是因為溫如生回了國,得找點契機和江棄聯繫。

  電話接通,溫如生的聲音響起。

  幾年如一日的輕浮,開口就問:「江棄,你的性。功能障礙治好了嗎,今年可以跟我上床了嗎。」

  江棄扶著額,唐綽和周確這次的擅作主張,讓江棄意識到,有些事情他需要了斷。

  於是忍著想要掐斷電話的心情,回了句:「我沒有障礙,並且,任何時候我都不會和你上床。」

  「哈哈,無聊的男人。」溫如生好像對這個答案習以為常,又說,「我回國了,約你——」

  「不了。」

  溫如生在那頭頓了好一會兒,話鋒一轉,說了句:「約你去給我哥掃墓。」

  這次江棄沉默很久。

  溫如生抓到破綻便順杆而上,指責道:「你不能拒絕,你可不是這種不負責任的人。」

  江棄呼吸一滯,頭疼襲來:「還不到時間。」

  「我說到了就到了。」

  「你自己去。」

  「江棄,你變了。你怎麼能拒絕我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不對,你可以拒絕我,但是你怎麼能拒絕我哥呢?那可是你的戰友,他都死在你旁邊了,你居然不肯給他掃墓。」

  溫如生道,「你這麼無情無義,我哥今晚肯定會給你託夢。」

  這些藉口已經被溫如生用爛了,江棄毫不動搖。

  他和溫如生之間歷來就是如此。

  一個浮誇地展示自己愛得多熱烈,一個靜觀其變地看對方演。

  並沒有外人傳得那麼繪聲繪色,相反,這麼多年了,從始至終的乏味。

  如溫如生所說,他哥哥曾經死在江棄身邊。

  江棄帶著他哥的殘骸回來,把最後保存下來的那點骨灰親手交給溫如生,再將哭到昏過去的溫如生抱去醫院。

  從此,他們好像也就有了那麼些拉扯不清的關係。

  溫如生曾經說,他們是同類。

  因為他們都失去了在這世上最重要的東西,因此內心出現了豁大的缺口。

  他哥的死,給他帶來了很多東西。

  聯盟政府給他的補償是尋常人奮鬥八輩子都未必能享有的財富,地位,權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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