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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修看著那柄短刀的刀刃映著白銘的臉,他就像是一隻要把自己開膛破腹的厲鬼。

  只要再用些力氣,白銘手裡的刀就會穿過他的胸膛,如果他扎得再准一點,興許刀鋒會直接劃破他的心臟。

  那麼,他就不會死在冰冷的手術台上,他會死在初春時節料峭的風裡。

  江修其實不知道哪一種會更好一些,只是他實在是太疼了,如果總歸是要死的,不如可憐可憐他,讓他少受點折磨。

  心裡才生出一絲要放棄的念頭,火星還未燎原,他的耳邊突然響起煙花升空爆裂的巨響。

  霎時漫天是五顏六色的光,將囚禁著江修的這方寸煉獄照亮,又是昭昭人間。

  最後的那十件煙花已經點好了。

  方雲晚,就快要回來了。

  江修咳出一口血,眼角沁出一顆眼淚,與唇邊的血珠一同滾落。

  明明幾分鐘前,他們還在討論兩周後的那場手術,他們還在做著他能康復他們能白頭的好夢,只隔了幾分鐘,他的小晚回來時,看到的卻是他的屍體,該有多難過。

  不然,他還是再試一試吧,再努力一把,爭取活下去。

  江修顫抖的手握住緩緩推進的刀刃,問白銘:「你想要我說什麼?」

  「你裝什麼好人?你明明曾經跟我待在同一家福利院裡,當年宋啟君聽說那家福利院裡有個孩子與他DNA相近,特意找過來,他要找的本來是我,可你卻頂替了我,跟著宋啟君回了宋家!」

  江修眉頭微擰,遲鈍地反應了一會兒,才辯解:「這是個誤會,你,你聽我說。」

  可白銘依舊無法冷靜下來,他高高揚起短刀:「我不要聽你狡辯。」

  空中接連炸開絢爛的煙花,五彩繽紛的火光,映在白銘手中的短刀上,絢爛而殘酷。

  白銘手腕一轉,將刀尖對準江修心臟的位置:「你早就該死!」

  刀刃猛然紮下來,卻在半空中偏轉了方向。

  有人快步走來,顧不得刀刃寒光閃閃,用手肘狠狠擊向白銘的胸口。

  頃刻間,白銘整個人彈出一米開外,刺向江修的那一刀,也落了空。

  迫在眉睫的危機暫時解除,方雲晚連滾帶爬地趕到江修身邊:「江修!你怎麼了!」

  江修深色的羽絨服上濡濕一片,他的臉色慘白得毫無底色,夜空中炸開的火光在他面孔上投下繽紛的顏色,卻照不亮他眼眸里逐漸暗淡的光彩。

  方雲晚跪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扶在渾身血污的江修,急得眼睛發紅:「你受傷了?傷在哪裡……」

  「小晚,當心!」

  江修的提醒還是晚了,方雲晚正要轉過頭去,只覺得後頸上悶痛,眼前一片昏黑……

  方雲晚醒來不過是幾分鐘之後,他們依然在煙花爆竹燃放點,只是白銘趁著他短暫昏迷的時間,拿繩子將他捆住。

  他被綁縛住手腳,放倒在地上,正面對著江修和白銘。

  江修被扶起,虛弱不堪地斜靠著一方花壇,坐在地上。

  而白銘握著刀,居高臨下地看著江修,像是操縱著螻蟻性命的巨人。

  「如果沒有你,當年宋啟君不會放棄對福利院這條線索的追蹤,只要再等半個月,他只要再等我半個月,我就可以跟著他回家了。」白銘捏緊了拳頭,死死盯著江修,「都是你!你那時候不是個啞巴嗎?怎麼偏偏見到宋啟君的時候,就能說話能喊人了?騙子,你從小就是個騙子!」

  「我那時並不知道,他是得知那個福利院有與他相近的DNA樣本,特意去找你的。我更不知道,福利院的醫生弄混了血液樣本,找不到那份與宋啟君基因相近的血液樣本和報告。」江修氣虛無力,說話的聲音輕飄而緩慢,「在我的母親意外離世後,我已經有很久沒有見過我的親人了,我那時以為,他是來接我的。我以為,我就要回家了。」

  「我後來才知道,宋啟君接走我之後,還是不放心,要求福利院的醫生再給院裡的孩子采一次血。可那時你去參加學校的夏令營了,不在院裡,所以那次樣本的採集漏了你。也因此,宋啟君不得不相信,那個生活在福利院裡疑似與他有血緣關係的人,其實就是我的。」

  白銘眼睛通紅:「從此,你我的人生便有了雲泥之別。」

  江修虛弱得坐不住,身子往下滑了滑。他撐住地面支起身子,微微搖頭:「被接回宋家,日子也未必好過。宋啟君想找的人是你,卻接回來一個自小不受他待見的我,你說,氣不氣人?」

  「他待我不薄,吃穿用度從來不見短少,可更多的,也沒有了。」江修低低咳嗽,「我一開始是期待祖孫和樂的,可後來,漸漸也就不想了。」

  說到這裡,江修仿佛想起年幼時初初回到宋家的那些不愉快的過往,心緒起伏下,胸口腥氣翻騰,脊背一挺,歇依著花壇,接連嘔了兩大口血。

  方雲晚被綁縛在地上,眼睜睜看著江修嘔血,連抱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子都做不到,急得瞠目欲裂,哭著祈求白銘:「白銘,白老師,鬆開我,求求你,救救他。」

  沉浸在江修講述的往事中的白銘被方雲晚絕望中悽厲的叫喊聲驚動,他轉頭困惑不解地看著方雲晚:「方雲晚你瘋了?是他害我們身敗名裂一無所有,你居然要救他?」

  夜色茫茫,方雲晚努力瞪大了眼睛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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