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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章

  刺刀 ◇

  煙花落盡,十里飛灰。

  「江修,好久不見,你還記得我嗎?」

  江修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近在咫尺的這張臉。

  這張臉極度消瘦憔悴,顴骨高聳突起,使面部神態帶上幾分苦相,他的眼珠子像是蒙了一層灰,暗淡無光,發灰的眼珠子轉過來看向江修,帶著一股濃烈的殺氣。

  此時站在江修面前的白銘,與他記憶中斯文清俊的青年大相逕庭。

  「不記得我了?還是不屑跟我說話?」

  白銘的臉幾乎貼在江修眼前,面上儘是病態的瘋狂。

  他的話音剛落,抵在江修腹部的手猛然向前深深挺進了幾分,繼而驟然往後一拔,冰冷的刀刃帶出血液與碎肉,濺落一地。

  江修悶哼一聲,身子緩緩側倒下去。

  一直到此時,江修才覺得腹部的涼意被疼痛一寸一寸侵占,頃刻間額頭便浮起一層冷汗。

  他暗暗將手摸進口袋裡,按下手機的緊急求救按鍵,撥通報警電話的同時,也將自己的定位發了出去。

  信息不知是否已經發出。

  發出去的信息不知何時會被接收。

  接收信息後,不知警察趕到這裡需要多長時間。

  而白銘提著沾血的短刀,是近在眉眼之間的危險。

  「你冷靜一點。」江修捂住腹部汩汩出血的傷口,勉力支撐,試著穩住白銘的情緒,「我知道,這些年你吃了很多苦,也受了很多委屈,但是你是個好人,你不該拿著一把刀來解決問題。」

  白銘手裡的刀滴著血,他死死瞪著江修,冷笑:「不用了,我已經一無所有了。我什麼問題也不想解決,我只是想拖著你陪我下地獄。我這一輩子都被你們一家人毀了,都被你們毀了!」

  雖然天色暗,什麼也看不清,但江修敏銳地覺察到白銘情緒的異常。

  他不敢刺激他,卻也不敢順著他的話進一步強化他的認知,小心翼翼地試著提醒他:「不會的,你還不到四十歲,你的人生還很長。你跟宋錚不一樣,你沒有害過人,以後你還是可以做建築設計,或者其他你想做的事情。」

  「不可能了。所有人都覺得我和宋錚是混蛋,是我們在害你,所有人都在同情你,宋錦對我做過什麼,你又對我做過什麼,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白銘越說越氣,揮刀又想向江修刺來。

  他的情緒似乎陷入一個無法掙脫的怪圈,極難安撫,卻極易被點爆。

  江修眯著眼睛越過白銘肩頭看向他身後空無一人的茫茫夜色。

  點燃十件煙花的時間不會太短,方雲晚沒那麼快回來。江修不禁有些慶幸方雲晚此時不在,他不必在鋪天蓋地的劇痛中,分神擔憂方雲晚的安危。

  隨著血液的流失,江修覺得渾身越發無力而僵冷,他清楚自己決計無法承受白銘再一次的傷害。

  電光火石之間,江修不知哪裡生出的力氣,伸手握住反握住刀刃,用盡全力朝白銘踢了一腳。

  在石階上,白銘站立不穩,從石階摔了下去,失去重心時,他的手鬆了松,刀竟被江修奪了過去。

  四下是寬闊的平地,江修自知沒有力氣將刀丟到遠處,又擔心方雲晚回來時正面撞上拿著刀白銘,咬牙站起身,握著刀朝與方雲晚相反的方向跑去。

  石階不高,白銘摔下去後迷糊了一會兒就清醒過來。

  空地上無遮無擋,他一眼便能看見不遠處踉踉蹌蹌向前跑的江修。

  江修本就病重,此時還帶了傷,速度並不快。白銘起身追趕,很快便趕上了,他飛起一腳踢在江修膝彎處。江修腳下一軟,猛然向前撲倒在地,牽扯腹部傷口,他疼得眼前一黑,「哇」地嘔出一口血來。

  「原來你也知道自己做了虧心事,也知道要逃跑啊。」白銘蹲下身來,麻木地看著江修。

  江修感覺腹部的傷口驟然再次撕裂,劇痛下溫熱的血液從手指間淅淅瀝瀝地落下。他伏在地上,冷汗如雨,接連又嘔出幾口血水。

  白銘漠然道:「現在知道害怕了?把我帶去寧遠丟掉的時候,怎麼不知道害怕?在福利院頂替我回到宋家的時候,怎麼不知道害怕?造謠我和學生有不正當關係的時候,怎麼不知道害怕?給我的設計方案雞蛋裡挑骨頭的時候,怎麼不知道害怕?」

  「沒有。」江修眼前的黑霧聚了散,散了又聚,目光已經有些渙散,「沒有人把你帶去寧遠丟掉。那天是因為我父親夜裡突發急病,被送進了醫院,他們不是故意留你一個人在酒店裡的。大家一直都在找你,可是後來我的父親病逝,母親也意外身亡,線索斷了,所以許多年後我才找到你。」

  「是嗎?」白銘從江修手中緩緩抽出那把短刀,在指間翻飛玩轉了片刻,將刀刃輕輕抵在江修的胸口,笑容詭異,「你說得好認真,我都差點信了。」

  江修垂眼看著抵在胸口的那道銳利的光,神志已經有些昏沉。

  他已經不想同白銘再多說什麼了,事實上,他也已經快要沒有力氣再同白銘多說些什麼了。

  可白銘不肯罷休,高聲喝道:「說話!」

  與白銘的聲音同步傳來的,是胸口驟然炸開的冷痛,抵在江修胸口的刀刃再度染上血色。

  此刻的白銘就是一個嗜血的劊子手,捏著那柄短刀,用刀刃一點一點割開江修胸口蒼白的皮膚,滿意地看著艷麗的血液在他單薄的胸膛肆意橫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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