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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個也不需要伺候男人的寡婦,日子過得還是比較舒服的。每天只要去給老太太請安就行了。
老太太雖然有丈夫,但老夫妻早就分院而居。老夫人起床可沒這麼早,三夫人自然也不用這麼早。
三房的丫鬟當然也不樂意去稟報,寒冬大早上的,正都忙著為三夫人準備早上的熱水什麼的呢。人人都困著冷著難受著呢,誰願意這麼早去觸主人霉頭。
好在林嘉也不傻,她來之前開了錢箱的。
丫鬟才斥了一句「這麼早夫人怎麼可……」,林嘉已經往她手裡塞了一把錢。
「姐姐!我姨母燒得厲害!求求姐姐了!」她懇求。
丫鬟顧不得數,趕緊把這一把錢塞進懷裡,改口道:「我去跟媽媽說一聲。唉,媽媽要是生氣罵我,都是你害得。」
林嘉又賠了好話,丫鬟終於進去了。
三夫人的媽媽起得當然要比三夫人早,小丫頭正在給她梳頭呢。天冷人總是睡不醒,她閉著眼睛犯迷糊呢。
丫鬟進去稟報:「小林來了,說是杜姨娘突發了急病,燒了一晚上退不下熱來,想求夫人慈悲,去請個郎中來看看。」
媽媽打個大大的哈欠,終於張開了眼睛:「知道了。」
丫鬟得這一句,便退下了。
媽媽咕噥:「怎麼這時候生病。」
因如今已經是臘月二十二了。要往常,年輕郎君們該在二十就回來,只馬上就是小年了,所以學裡調整了時間,這一氣兒就上到二十三,從二十四開始放年假,一直休到過完燈節。
從臘月二十四開始,衙門封印,私塾、書院都關門,店鋪歇業,舉國都開始進入過年的狀態了。
在這個時候生病,實在是讓人不待見。
媽媽收拾好了,最後又插了一支金釵。
小丫頭捧過來食盤,媽媽先吃了早飯,漱了口,擦擦嘴,終於起身去伺候三夫人起床洗漱用飯了。
過去一看,三夫人還在賴床。雖然屋裡燒著地龍,但人在冬天就是自然而然地不想起床。
媽媽過去坐在床邊,輕輕跟三夫人說:「小林來了。」
三夫人不願意睜開眼:「你接了就是了。這麼早別吵我。」
她還以為林嘉過來送梅雪的。
媽媽道:「杜姨娘病了,燒了一晚上退不下去。小林來求個郎中。」
「喲!」三夫人醒了,「那去給她請。」
三爺去世前,纏綿病榻了兩年,三夫人心裡對生病這種事十分有陰影。
媽媽要起身,三夫人揉揉眼睛撐起身體:「告訴小林,這段時間別過來了。」
媽媽道:「曉得。」
主要是怕過了病氣。
請郎中還算順利。
媽媽吩咐了人去六房說這個事,對林嘉道:「你回去等著就行了。」
又問了問杜姨娘的情形。
杜姨娘的真實情形是——這個冬天因為凌昭的緣故,小院炭火充足,杜姨娘肯定是喝酒的時候把屋子燒得很熱。再加上喝了酒之後本來就會發熱,她脫了衣裳接著喝,然後歪在榻上睡著了。
偏她怕林嘉說她,是打發了小寧兒一個人偷著喝的。小寧兒一直沒進屋,到中午才發現火盆里的炭燒盡了,火滅了。她就這麼凍著了。
林嘉哪敢說真話呢,只說:「午睡沒關好窗,留了個縫,吹著了。」
媽媽聽了挺不高興。
因為她白日裡要在院子裡伺候,根本不能午睡。杜姨娘這日子,怎麼過得比她還好。
她又囑咐了林嘉:「你回去等著,這些日子不要過來了。可不要把病氣傳到咱們院子來。」
這院子以前住著三爺,三爺病了好幾年呢,那才是真的病氣纏身。
杜姨娘以前嘆過「三爺最後,瘦得什麼似的,天天燕窩人參地吊著,最後還是去了」。
林嘉該直接回去了,但她退出來,隨即快步地跟上了去六房傳話的丫頭:「姐姐,我同你一起去。」
這丫頭是三房院子固定給去六房傳話的幾個丫頭之一,在那邊人面熟。
林嘉也往她手裡塞了錢,順利跟去了。
錢這個東西,此時真心感覺到是開道的好東西。
待到了六房,雖然丫頭和六房的管事媽媽很熟,這麼大早就過來派活,對方依然很不高興。
誰願意大清早就忙啊。
林嘉過去握住了那媽媽的手:「勞累媽媽了。」
一把錢就這麼傳遞了過去。
媽媽順滑無比地就把錢塞進了懷裡,臉上便有了笑:「真是個孝順的,你別著急,這就派人去外院傳話。」
因請郎中這個事,內宅的人沒法直接去做,還是要通知給外院的人,由外院的人去辦的。
外院就是想去塞錢也夠不著。
到這裡,林嘉能主動的路就走到頭了。
她根本沒意識到,其實這時候她要是提出要求跟著去傳話的丫頭一起去外院,再要求跟著外院的人一起去請郎中,也是可以的。
因為她是誰?她根本不是哪房的千金閨秀。
從前她出不去是因為沒有對牌,如今出外院的對牌派發了,她要想跟著出去,僕婦根本不會攔她。
但林嘉根本意識不到這一點,對她來說,當她獨自一個人的時候,腳步最遠就只能止於二門了。
她被養在深宅內院太久,又不像十三娘那樣,即便是「偷溜出去」其實也是丫頭婆子一堆人跟隨。林嘉已經習慣了規規矩矩地守在內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