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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去看自己的娘——四夫人這把年紀了,依然顯然比同齡人年輕。從失去丈夫的傷心中走出來之後,眉眼間看得出來還存著幾分靈動。

  這份靈動,倒是大伯母都沒有的。

  為何呢?

  凌昭低頭抿了口茶,抬起頭問四夫人:「女孩子多大年紀開始曉得事情?」

  四夫人莫名其妙:「你指的是什麼?說清楚些。」這麼籠統怎麼回答。

  凌昭斟酌一下措辭,展開來說:「曉得男女不同,開始考慮婚姻之事。」

  四夫人差點被凌昭繞進去。她迷惑了一下,才突然明白過來凌昭又不講人話了。

  「情竇初開?」她反問,「你說的是這個意思嗎?」

  婚姻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結兩姓之好。情啊愛啊這些東西,是有違聖人之道,是不被提倡甚至被批判的。

  凌昭頓了頓,沒有正面承認,只道:「差不多。」

  四夫人:「……」

  「大概也就是十三四的年紀吧,臨近及笄,父母已經在給物色夫婿。這時候就懂了。」四夫人眼睛開始放光,笑吟吟地問,「怎麼想到問這個?這說的是誰呀?」

  凌昭無情地掐滅她眼裡的光,淡定喝茶:「我瞧著十三娘不小了,還一團孩子氣,被慣得有些不像話,想寫信給五叔說說。」

  四夫人氣得倒仰:「你少管!你又不是她爹。」

  「所以才要給她爹寫信。」凌昭理所當然地道,「姑娘家不教好了,以後嫁出去丟的還不是我們凌家的人麼。她在夫家生事,還不是要我們兄弟去給她收拾善後?我做兄長的,怎麼不該管?」

  四夫人仰天長嘆。

  ☆、第53章 第 53 章

  第53章

  肖晴娘一路失魂落魄地往回逃。

  直到都看到一排院子的院牆了,才停下來。只覺得呼吸還不暢,心臟還在瘋跳。

  她找了棵大樹後躲著,倒了半天氣兒,待喘勻了才敢從樹後出來,回了院子。

  肖氏看到她東西拿出去又原樣帶了回來,意外道:「怎麼拿回來了?沒見到那位桃子姑娘嗎?」

  「見到了。」肖晴娘強行鎮定,道,「桃子姐怎麼也不肯收。」

  肖氏臉色凝重起來:「為何?」

  人情這種東西欠了就很麻煩,要給了足夠的謝禮,對方收了,才算帶過去。對方不收,這人情債就還得背著。

  肖晴娘用了桃子的說辭:「桃子姐說,幫著傳話回稟本就是丫頭的分內事,當不得謝的。我怎麼說她都不肯收,直說不用。」

  肖氏鬆了口氣,對這個沒見過面的桃子十分欣賞:「這才是大家婢的氣度。」

  又贊道:「這丫頭調/教得好,不愧是探花郎身邊的人。」

  再看一眼肖晴娘,日光里看得十分清楚,肖氏疑惑道:「你怎麼了?」

  肖晴娘心頭一抖,反問:「什麼怎麼了?」

  肖氏說:「你臉怎麼這麼紅?」

  肖晴娘解釋:「路太遠日頭大我怕曬黑了跑著回來的!」

  她語速飛快,還用手扇了扇風,假裝抱怨:「熱死了!」

  肖氏罵道;「女孩子跑什麼跑!沒個樣子!」

  她伸出手:「東西給我。我下晌去看看,能不能退了。」

  那兩塊料子鮮妍好看,肖晴娘捨不得,道:「買都買了,不如給我裁條新裙子吧。」

  肖氏不肯:「你身上這條還新著呢。」

  這條是肖晴娘最喜歡的一條裙子,不僅好看,料子也體面。這樣的好衣裳,她自然還想再要。

  隔壁嘉娘最近新裁了好幾件漂亮衣裳呢。

  肖氏不肯:「家裡用錢的地方多著呢。這馬上要重陽了,又要備節禮。沒這麼多錢給你造敗。」

  清貧之家供兒子讀書,往往是以舉家之力供養。因若是真想讀出成績來,這兒子基本上就要不事生產,將全部的精力投入到科舉中去。

  所以上得起學、讀得起書的,少有赤貧之家,至少也得溫飽。

  肖霖在凌氏族學附學,不像林嘉那樣只是蹭課,他是正經交束脩的。

  除了束脩,四時年節,肖氏還要給先生備節禮

  肖霖上學和休沐回家都是和凌府的小郎君們同來同往,肖氏怕他被凌府子弟看輕,一應紙筆文具、衣衫用品,在家裡的時候可以省著點,但凡是要帶出去用的,都給他置辦體面的。

  這都是要花錢的地方,省不了。那就只能在別的地方省了。

  肖晴娘只能把手裡的東西還給了肖氏。

  吃過午飯,肖氏拿上那兩塊尺頭,對她說:「你歇午覺吧,我跑一趟。」

  肖晴娘道:「人家不給退怎麼辦?」

  肖氏道:「總得想辦法。」

  肖氏出門了,肖晴娘回屋躺下,準備午睡。

  院裡靜悄悄,卻睡不著。腦子想的都是上午看到的那個人。

  世間怎麼會有凌九郎這樣的人?

  要怎麼形容他?肖晴娘回想起他說話時相隔萬重山的模樣,忽然想到了從前讀書讀到的那一句——

  「性若白玉燒猶冷」。

  當時年紀小,只想像不出這是什麼樣的人。

  如今真真切切地見到了。

  就在眼前,卻遠如在雪山之巔。好想走近些細觀,卻又怎麼邁過那鴻溝天塹?

  肖晴娘只望著房梁發呆,眼神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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