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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沒有他使人去喚,她在梅林里都從來不越界。

  她甚至可能都沒有府里別的寄居的親戚更自由。

  想到這一點,凌昭陡然意識到,林嘉被她自己的尷尬身份困在凌府的後宅里了。

  因為大家子裡規矩嚴格,包括垂花門在內的各門都有人值守。女眷要出府,得有對牌。這對牌需要去主持中饋的人那裡領取。

  如今府里是六夫人主持中饋。

  當然也不是非要見到六夫人本人才能領。六夫人身邊也有得力的僕婦、丫頭協助她。

  但府里別的、正經的親戚可以直接去找管事的丫頭、媽媽領取,林嘉卻不能。因為她不是正經親戚,她是跟著杜姨娘生活的,她被人視作是三房的人,而不是獨立存在的。

  一個府里,特別是像凌家這樣的大家子,一府里光是僕婦就百十口子人。為著管理方便,各房會有專門跟打理中饋之人對接的人。否則誰有事都往六房跑,六房還不成了菜市場?

  林嘉若想要出門,得去向三房的人申請,可能是丫頭也可能是媽媽,然後由這個人再去六房那邊領取對牌。

  中間多了這樣一道轉折,以她柔軟、小心、謹慎又克制的性情……凌昭幾乎能肯定她一定沒有主動地、單獨地出去過。

  或許有可能跟著妹妹們出去過,但要她自己為著自己的什麼原因出府,一定是沒有的。

  凌昭忽然問:「杜姨娘是金陵本地人嗎?」

  大過節的,這問的問題一個比一個突兀。

  這時候就體現出桃子的素質來了。作為大丫鬟,除了有辦事的能力,還要有足夠強的收集信息的能力。

  尤其是近來,關於林嘉的信息。

  「不是。」桃子立刻就能回答,「杜姨娘和林姑娘母親的家鄉在陵縣下面的鎮子上,坐船要走三天才能到。」

  凌昭默然。

  因為除了對牌,林嘉無法出門還有一個原因是杜姨娘幾乎根本出不了府。

  一個女人一旦進入了這種大宅里做妾室,想要出門基本上只有三種方式,要麼被夫主帶著出門,要麼被主母帶著出門,要么娘家離得不遠,夫家又寬仁,派個婆子半盯半伺候地陪著回次娘家。

  最後一種方式幾年不見得能有一回。

  尋常人家的正妻也不是隨便能回娘家的,何況是妾,何況是高門妾。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並不是調侃玩笑,而是一句客觀的陳述。

  似凌府這種深宅大院,有些女人一頂小轎從角門抬進來,一輩子就再沒見過垂花門外的世界了。

  ☆、第40章 第 40 章

  第40章

  桃子不知道凌昭是怎麼回事,晨練回來沐浴完,只突兀地問了她兩個不相干的問題,便垂著眼眸不再說話。

  那骨節分明、帶著筆繭的修長手指緩緩地輕叩桌面,一下一下地,弄得桃子不由得跟著這節奏屏住了呼吸。

  許久,凌昭緩緩抬起眼。

  「把我的……」說了半句卻戛然而止。

  似這種節慶日子裡的菜餚份例都是有定量的。凌昭雖然茹素,但廚房也會準備他的份例。他盡可以不用,到時候賞給下人們,大家俱都體面。類似的情況都是這麼操作的。

  誰得了賞,誰沒有賞,就是下人們之間的較量了,大家都會盯著。

  凌昭有心將自己那份秋蟹給林嘉,卻不想被廚房或者四夫人的人窺探到。

  家族聚居的深宅大院這一點特別討厭,就是有些事很難完全避開別人的耳目。

  這種事很難避免,別說普通家宅,就是宮闈里都杜絕不了。宮闈里甚至更過分,甚至已經不是掃聽,而是窺探和竊聽了。

  凌昭在宮闈行走多年,遂養成了話少的習慣。

  既然無法避免,那就乾脆繞開內院。

  凌昭改口:「……不,叫季白來見我。」

  桃子匆匆去了。

  過了晌午,才歇過了午覺的時間,南燭就抱著竹簍去拍排院的門,見到杜姨娘一臉可愛笑容地問候,只道:「桃子姐讓我給林姑娘送來的。」

  簍子裡幾隻蟹又肥又美。

  林嘉從屋裡出來時,杜姨娘正在拿冬瓜糖給南燭吃。

  南燭半邊腮幫子鼓著,跟林嘉笑著打招呼:「桃子姐叫我給姑娘送來的……」

  現在林嘉早就明白了,所謂「桃子」讓如何如何的,都是凌昭讓的。她忙「哦」了一聲,道:「幫我謝謝桃子姐。」

  南燭笑著應了。

  南燭走了,杜姨娘跟林嘉說:「桃子姑娘可真體面。」

  恰如凌昭所想,三夫人日常里不會剋扣杜姨娘,但她卻管不到大廚房。大廚房是後宅的油水重地,自成一派利益體系,誰個能扣,誰個不能扣,廚娘們心裡門清。

  杜姨娘這種,自然就屬於「能扣」的群體了。像這種節慶日子不經三房的手,由大廚房直接分過來的東西,量少了、體積小了、質量差了之類的,她早就習慣了。

  「看這個頭大得,跟主子們的差不多了。」她高興地說,「大丫鬟當真是體面呀。」

  桃子俏麗幹練,言談舉止不卑不亢地,一看就是得信重的大丫鬟。

  規矩上來說,大丫鬟的份例是要低姨娘一等的。但規矩和份例都是死的,人是活的。

  杜姨娘守寡,她也就只有份例了。受寵的大丫鬟卻有主人給的各種打賞。而後者的價值很可能遠超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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