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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齊低頭間,看到了被丟在攆駕外的那張畫,畫上,一襲青衫的小郎君端然而坐,身後是緩緩流淌的曲河水,手中則捧著一朵青色的花,正含笑望著面前明媚張揚的少年。

  這樣美好的畫面,連他看了都覺得刺眼,更別提高高在上的江國太子了。他不信,世上有人能受到了如此輕慢和侮辱。

  正如他一般。

  他苦苦追尋了那麼久,被傷害了那麼久,明知今日有些冒險,他還是迫不及待的,想看一看這個和他一樣的高貴的可憐蟲了。

  裡面人終於開口∶「這張畫,是你派人送到孤手裡的?」

  顏齊不可置否。

  裡面人再道∶「然只是一張陳年舊畫而已,你憑什麼認為,孤一定會在意。」

  顏齊笑了笑,道∶「殿下若真不在意,就不會坐在此處,獨自傷神了。」

  「不是麼?」

  第139章 青梅之約23

  然而金色紗慢遮住了一切,顏齊什麼也沒有看到。

  這種看不透的感覺,讓他感到不適。

  但毫無疑問,裡面人的心情肯定好不到哪裡,這就夠了。

  「所以,你煞費苦心,故意安排食客、路人,甚至是乞丐在太子府和驛館周圍,讓孤的謀士和侍衛聽到那個傳言。」

  「你甚至在孤外出時, 買通茶舍里的說書先生,讓他臨時更改本子,當眾說起那樁舊聞,讓孤聽到,是麼?」

  清潤聲音再度響起。

  顏齊皺眉,愣了下。

  「那間茶舍,每日早中晚三個時間段,都會有說書先生坐在大堂里說書,可在孤進去喝茶之前,此前數月,說書人從未講起過那段舊聞,茶舍老闆和店中夥計也從未在街上聽到過有關那位小妾的流言。茶樓向來是消息集散地,隋都城中若真有大規模流言流傳,老闆和夥計不可能沒聽過。可他們都聽不到的消息,孤的謀士與親隨竟然聽到了。」

  「此事只有一個解釋,有人想精準的把消息透到孤耳中,而不是大規模的傳播。因為他明白,大規模的傳播流言,必會引來官府和隋國太子的關注。他懼怕隋國太子,不敢鋌而走險,觸他逆鱗。」

  「當然,他也很嫉妒那名已經死去的小妾,嫉妒他能得到隋國太子的無上寵愛,嫉妒他即使死了,也被隋國太子念念不忘,放在心上,那是他夢寐以求,即使依仗著高貴的身份和地位,也苦苦追尋而不得的東西。」

  顏齊臉色漸漸發白。

  他笑了聲,雙目直勾勾盯著攆駕,道∶「即便殿下高高在上對我說出這麼一番話又如何?」

  「殿下的心裡,難道就絲毫不嫉妒麼?」

  「殿下表面上裝作不在意,其實私底下已經打聽過不少關於楚言的事了吧?若不然,怎會為了討好他,去模仿那楚言的穿衣風格?」

  「一樁毫無感情的政治婚姻,殿下覺得,能維繫到幾時?殿下難道願意一輩子,和一個心裡藏著別人的人同床共枕麼?」

  攆駕內寂然無聲。

  顏齊從地上撿起那副畫,那副無數次刺痛他雙目,此刻仍然令他感到扎眼的畫。他幾乎是帶著報復的快感,指著畫上的青色花朵道∶「殿下可知,這畫上人手中所捧之花,為何物?」

  「是吉桑花!」

  他聲音陡然拔高,眸底溢滿憤怒∶「象徵吉祥與富貴的吉祥之花,這樣高貴的,只有王后和太子妃才有資格擁有的花,他竟然當著那麼多人的面,送給了那樣一個身份低賤之人。而我,一心一意向著他,為他好,他都視而不見,在他眼裡,我還比不上一個出身鄉野的低賤之人。」

  說完,顏齊閉目,輕輕吐出一口氣,恢復些許屬於世家子弟的矜傲之色。他攥緊手中畫,道∶「殿下應當感謝我。」

  「此事,除了我,恐怕也無人敢說與殿下聽了。

  「而且,我也斗膽奉勸殿下,莫要再穿那一身青衫。殿下身份尊貴,何必去為了一個低賤之人如此委屈自己呢。」

  微風拂過,金色簾幕被吹得飄揚,攆駕中沉默良久,那簾後之人,慢慢站了起來,道∶「你說得沒錯。」

  「孤的確應當感謝你。」

  江蘊穿過簾幕,緩緩步出,道∶「若非你,孤都不知道,他心中對孤,有那樣一番深情,更不會知道,他曾經為孤做的種種。」

  「對麼,顏齊公子。」

  江蘊目光靜靜凝視著顏齊。

  顏齊一下僵住,瞳孔猛一縮,猝然睜大眼,難以置信的望著那自金色攆駕中步出的青色身影,露出猶若雷劈的神色。他心口如遭重擊,後退一步,見鬼一般, 悚然望著那張臉。

  「……」

  顏齊面孔僵了許久,搖頭∶「不可能,這不可能,你、你怎會——你到底是誰?」

  公孫羊在一邊喝道∶「放肆,你敢對殿下無禮!」

  顏齊根本已經聽不到其他聲音,依舊震驚地,悚然地,不敢相信地望著江蘊,他甚至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怎麼可能,這個人,怎可能還活著,怎麼可能是江國的太子。

  「不。」

  「一定是哪裡搞錯了。你—」

  江蘊道∶ 「如你所想,孤便是孤。」

  「孤要感謝,顏齊公子,送孤的新婚禮。」

  江蘊俯身,將自顏齊手中掉落的畫撿了起來,拂掉紙上塵土。

  「顏公子,你的一生,都活在自我感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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