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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這些傷心事,蔣氏忍不住落淚。

  屋子裡的僕婦們都退了出去,楚棠起身坐在母親身邊,給她拭淚。

  楚昭神情平靜,這場面前世已經經歷過了,伯母就是這樣,一說起父親,就說他連累了家裡,連累了伯父,落淚傷心,她不知所措,跟著難過自責,以及埋怨父親。

  現在當然不會了,冷靜下來也能從另一個角度看事情。

  楚昭想了想,說:「我記得伯父比我父親入朝為官晚。」

  蔣氏愣了下,這死丫頭什麼意思?是說楚嵐因為楚苓才得以當官的嗎?

  「你伯父才學出眾,是被請去當了郎中,三請四請才去的,如果一開始就答應,比你父親當官還早呢!」她憤憤說,將話題趕快轉回楚苓身上,「你父親不肯讀書,投了軍,有幸得陛下看重,卻飛揚跋扈行事張狂,到處得罪人,他在外逍遙自在,別人夠不到他,就紛紛指責你伯父——」

  楚昭問:「因為別人指責,伯父就辭官了?」

  蔣氏恨聲說:「是,這都是你父親——」

  楚昭打斷她:「這分明是別人逼的,怎能怪我父親?」

  「你父親要是沒做那些事——」蔣氏氣道。

  「我父親做的那些事,陛下可有問罪?」楚昭打斷她。

  蔣氏一愣,當然沒有,所以,才更顯得楚岺驕縱,行事也越發張狂,那些官員們更恨,更對楚嵐不客氣——

  「陛下沒有定罪,我父親就沒有罪,別人指控,責問,伯父有什麼好害怕的?他不僅不該害怕,還應該反問這些人。」楚昭說,「我父親在外為朝廷征戰,軍中的事,瞬息萬變,行事不能死守規矩,他遠離朝廷無法解釋,伯父身在朝廷內應該維護父親,為父親辯駁,正名。」

  蔣氏和楚棠聽的呆呆,看著她一時忘記了說話。

  「這就是俗話說的,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楚昭豎眉,看著蔣氏,「而伯父是怎麼做的?他唯恐牽連到自己,我想起來,那時候,不過是一兩人彈劾父親,伯父就連夜上了辭呈,不顧陛下的挽留,逃去譙山書院。」

  「你,你,胡說八道。」蔣氏結結巴巴要爭辯。

  楚昭卻不與她爭辯,站起身來:「如果伯父當初有一絲一毫的心意維護父親,反擊那些指責父親的人,今時今日也不會只有我父親一人在外拼搏,他們兄弟兩人攜手共進,一個為文官清名,一個為武將英勇,想扶相持,我楚氏會是怎樣榮光?至少當兩個小兒口角打鬧的時候,誠惶誠恐上門道歉的就是梁寺卿,被人殷勤結交的也不會是梁小姐,而是阿棠姐姐了。」

  楚棠握著手,想像著那樣的場景,是啊,那樣的場景真是好。

  蔣氏也莫名的想像著自己坐在了嚴氏的位置上,垂目看著別人——

  她到底是成年人,一個激靈回過神。

  「你這是狡辯。」她氣道,但氣勢不如先前了。

  楚昭也沒有再咄咄逼人,神情悵然:「過去的事,再說也枉然。」旋即又豎眉,「但是,伯父享了清閒躲了麻煩,現在卻反來怨憤我父親阻礙他的前程,那是萬萬不能,如果你們非要這樣,那我和父親也要怨憤伯父,當初不助不聞不管不顧,如果當初有伯父助父親一力,我父親也不會今日只當個衛將軍!」

  說罷甩袖走了。

  蔣氏一時都沒反應過來,回過神喊了聲「你——」要說什麼又說不上來,滿心轉著若是那時如何,想著那今時今日如何。

  「她倒打一耙。」她最終說,轉頭看楚棠,「倒成了我們虧欠他們了。」

  楚棠沒有像往常那樣安撫贊同母親,手拄著下頜,神情幽幽:「據說梁寺卿當年也是郎官出身呢。」

  話說到這裡的時候,楚嵐聽到這邊的吵鬧聲小了,便握著書,趿拉著鞋,晃晃悠悠走過來善後,正好聽到這一句。

  「梁寺卿當年是郎官怎麼了?」他問。

  話音落就見妻子和女兒都看向他,眼神帶著幾分幽怨。

  「我可能就是嚴氏了。」

  「我可能就是梁小姐了。」

  楚嵐莫名其妙一頭霧水。

  第十七章 小事

  清晨的日光灑落小院時,楚昭和阿樂拎著弓箭從花園中走回來,臉上的汗閃閃發亮。

  站在院子裡的僕婦婢女忙施禮問好「阿昭小姐回來了。」「熱水準備好了。」「阿昭小姐什麼時候用飯?」一掃往日的不屑冷淡。

  當下人的就是要有眼力,這個鄉下來的楚昭打了梁家小姐,一點事都沒有,家裡錢說偷就偷了,也一點事都沒有,現在菜說拿就拿了,還敢使壞往菜里放鹽——

  今天能讓菜里放鹽,明天說不定就能往你被窩裡放老鼠!

  小姐的身份,但又不守小姐的規矩,這樣的人那可真是惹不得。

  楚昭對她們的前倨後恭也不在意,一一吩咐,僕婦婢女們各自忙碌侍奉。

  「這個花園實在不方便騎馬射箭。」阿樂亦是被一起侍奉,搖頭,「應該拆掉。」

  給她拆頭髮的婢女聽的嘴角抽了抽,但沒敢出言嘲笑。

  有什麼辦法,這個把澡豆當點心吃的鄉下婢女被阿昭小姐護著,說傻話也無所謂。

  楚昭倒也沒有真護著婢女去把花園拆了,笑道:「這個花園本就不是為了騎馬射箭用的,拆了也沒用,我們就是隨便練練,功夫不丟就好,等將來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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