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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的京城已過了宵禁的時刻,滿條街空曠又寂靜,打眼望去便只有門鎖緊閉的商鋪。

  紀露心急如焚,若是再耽擱下去,便會被帝卿府的護衛們抓住,她必須要想個辦法。

  可那恩人已告訴了自己,不能往自家的茅草屋裡去,可她在京城裡舉目無親,並沒有什麼地方可去。

  罷了,如今也只能布兒家去了,只要能避上一夜,明日她再另覓住處。

  想定了主意後,紀露便攜著黎恆往城東的布兒家中跑去。

  身後的步伐聲此起彼伏,紀露便只能鑽進小巷子裡,與黎恆躲在市井人家門口擺放著的石缸處休整一二。

  等那帝卿府的護衛們蜂擁而過後,周遭便安靜了下來,紀露這才小心翼翼地帶著黎恆走了出來。

  幸而她二人今日所穿的衣服都是顏色極暗淡的麻衣,隱在夜色中也不易被人察覺。

  黎恆雙眼有些微紅,只見他怯怯懦懦地開口詢問道:「那個哥哥…會怎麼樣?」

  紀露一愣,而後便是一股悲愴似流水般向她湧來,只聽她聲音清淡而又哀切,「我們要好好活下去,才不會辜負他。」

  黎恆卻只覺自己的手背上冰冰涼涼的,他抬眼一看,卻是紀露正在流淚。

  這是他與紀露相遇以來,頭一次見她掉下眼淚,即使是那次被三皇女當街毆打成那副模樣,她卻咬著牙連疼都不喊一聲。

  黎恆心中頓時湧上了一股憐惜,可他卻只是沉默著行進在這寂寥的黑夜中,只讓紀露將心中的悲傷宣洩個痛快。

  「若有一日我能站上高位,我必要芍樓長帝卿血債血償。」紀露將臉上的淚痕擦乾,而後便攥緊了拳頭,眼裡現出了灼熱的恨意。

  黎恆只將紀露的手握緊,仿佛只要他二人在一塊兒,這世間的黑暗與劫難都不再讓他感到恐懼。

  許多年後,紀露回想起這驚心動魄的一夜,她只慶幸自己的一生中竟能遇到那樣一個貴人,這才有了她與恆兒後半輩子的幸福美滿。

  所以,在她站上權利頂峰的那一刻,她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讓那芍樓長帝卿鋃鐺下獄。

  待紀露扶著黎恆走至布兒家時,遠邊的天空已是有些蒙蒙亮了,紀露輕輕拍了下布兒家的大門,片刻後,布兒便從門內探身而出。

  「紀姐姐。」布兒欣喜不已,大清早被吵醒的不耐也瞬間煙消雲散,只見他便笑著將紀露引了進來。

  只是看到紀露身後的黎恆時,他的臉色便僵了一僵,只冷冷道:「恆兒弟弟也在啊。」

  黎恆只淡淡的點了個頭,而後便緊跟著紀露,一副受驚過度的樣子。

  布兒瞧著黎恆那黏膩的樣子,只在心裡腹誹道:怪會惺惺作態。

  到了屋內,紀露只坐在木凳上發呆,還是布兒端了兩杯茶水上前問道:「紀姐姐何故這麼早來布兒家中?」

  紀露便答道:「因遇到一些事端,便暫居布兒家片刻,青妹妹可有起身?」

  青妹妹便是布兒的姐姐,只見布兒和煦一笑道:「姐姐還未起身呢,紀姐姐略坐一會兒,我去將姐姐叫起來。」

  紀露便仍木愣愣地朝著布兒道了句謝,而後便拿出了那張紙條。

  只見上面赫然寫著:西北幾鳴縣張氏婉兒,替我尋到她的父母,把我們倆葬在一起,我叫木卿。

  黎恆讀完那紙條上的字,眼淚也不知不覺落了下來,原來木卿一開始便抱著自願赴死的想法,卻仍是把他們二人救了出來。

  紀露只將那「西北幾鳴縣張氏婉兒」這幾個字反覆在心內誦讀了幾遍,待背的滾瓜爛熟之際,才對黎恆說道:「京城已是容不下我們了,恆兒可願與我一起去西北,替木卿完成遺願。」

  「只要能與紀姐姐在一起,天涯海角恆兒也是去得的。」黎恆只莞爾一笑,情篤愛深的眸子看的紀露心中一顫。

  只見她摩挲著黎恆的柔荑,而後便許下承諾道:「我不會總是讓你吃苦的,興許在西北我們能找到自己的機緣才是,如今我明白了,這世間誰有權誰有勢,誰便是王法,要想替木卿、替你、替我伸張正義,便只有往上爬才是。」

  黎恆也是情意綿綿的輕點了一番頭。

  而後,那布兒便帶著姐姐青兒來到了紀露所在的屋子中,只見那青兒雖有些睡眼惺忪,可她仍是欣喜萬分地對紀露說道:「紀姐姐,這些日子你都去哪兒了?」

  「青妹妹。」紀露也是一笑,只快步走到青兒面前,而後便煞有介事地跪了下來。

  那青兒則是唬了一大跳,她連忙攙扶起紀露,追問道:「這是怎麼了?為何要行此大禮?」

  只見那紀露眼眶微紅,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青兒便將紀露扶到木凳子上坐了下來,只問道:「你有什麼難言之隱,難道對我還有什麼不可說的?」

  紀露如今能倚靠的也只有青兒一人,聞言便面有難色的說道:「青妹妹,我得罪了貴人,如今有家不能回,我想帶著我的夫郎離開京城前往西北,只是這盤纏不夠,還請青兒妹妹借我一些,待我在西北站穩了腳跟,我再報妹妹的大恩。」

  青兒也是一愣,得罪了貴人?哪位貴人?可見紀露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青兒那滿腔的疑問便也咽了下去,有些事情知道的太多,反而沒有好處。

  「原來如此,我這還有三兩銀子,我便都借給紀姐姐你,不用著急還。」青兒爽快的一口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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