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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兒,可是嚇壞了?將這符水喝下去,便什麼邪魔妖祟都不敢近你的身了。」王氏捧著一碗湯藥,一臉殷切地說道。

  瑩雪卻沒什麼胃口,只是懶懶地靠在炕上,道:「娘,花這冤枉錢做什麼,我只是替表小姐傷心罷了。」

  王氏將湯碗重重放下,發出的磕碰聲倒把瑩雪笑了一跳,她抬起眼一看,王氏已肅容道:「你這蠢貨,那腌臢女子自個兒尋死,你替她傷懷什麼?」

  瑩雪垂下眼帘,沉默了半晌後,道:「表小姐有錯,可錯不至死啊。」

  到底是自己懷胎十月掉下來的肉,王氏也不想苛責了瑩雪去,便放柔了語調道:「從前看你年歲小,家裡嚼用也夠,便讓你在家裡享了好幾年清福,如今到了劉府里,你一時不適應也是有的,殊不知這大宅門裡陰私事多著呢,多少包藏禍心的女子都折在了裡頭,你可要腦子清楚些,牢記自己的身份,萬不可像表小姐這般糊塗行事。」

  瑩雪自然沒別的想頭,只道:「我只想平平安安做活兒,等到了年歲,出府和爹娘團聚。」

  王氏聽了這窩心話,臉色也好轉了不少,瞥見瑩雪臉上仍有幾分愁容,便道:「你也不必為了那糊塗的表小姐傷心,她便是腦子不清楚,肖想二少爺,這才惹來這等禍事,我兒聰慧過人,將來到了年歲配個齊整些的夫婿,便萬事大吉了。」

  因是在親娘面前,瑩雪也沒了說話間的顧忌:「表小姐是錯了,可二少爺難道就沒有錯處嗎?若不是他對表小姐許下山盟海誓,又以情深誘之,如何會讓表小姐珠胎暗結,白白送了性命?」

  王氏聽自家女兒嘴裡冒出這些大逆不道之論,忙嚇得上前捂住了她的嘴,教訓道:「你可別犯了痴心左性,那可是二少爺,大夫人愛的跟眼珠子似的,如何會是二少爺的錯?分明是表小姐不守婦道,蓄意勾引,又不知廉恥才懷上了胎兒,便是到了閻王殿前,也得說一嘴她愚蠢心高才是。」

  瑩雪不明白,難道二少爺不願意,表小姐還能一廂情願不成?孕育生命難道只靠女人一個人?為何所有人都對表小姐百般辱罵踐踏,對二少爺卻不置一詞?

  都是肉/體凡胎的人,就因二少爺出身優渥,表小姐母家勢弱,便能將這事的罪責一股腦兒地歸咎到表小姐頭上了?

  瑩雪卻不服,只見她梗著脖子說道:「表小姐是有錯,錯在識人不明,錯付於人,可二少爺也是有錯的,他拋棄玩弄寄居在自家的孤苦表妹,又與表妹有了肌膚之親,毀了她的名節,這等孟浪紈絝的男子……」

  王氏瞪大了眼睛,生怕瑩雪的嘴裡還會蹦出更驚世駭俗的話語出來,連忙上前捂住了她的嘴:「我的小祖宗,那可是二少爺,生來就是活在咱們頭頂上的尊貴人,與我們這等卑賤的奴才可不一樣,哪兒有奴才在背地裡這麼議論主子的,仔細你的皮。」

  瑩雪見親娘如此貶低自己,一時間也氣的紅了眼圈,她道:「爹忠厚老實、且有一身好馬術在,娘您廚藝過人,尋常酒樓的廚子尚且不如您,如何就卑賤了?若是沒有劉家,我們一家人成了良籍,也能憑本事自在過日子。」

  王氏越聽越心驚,她卻是不知自家這幼女有如此高的心性,只是她們世代是劉家的家生子,從前的姓也忘了,只冠上了劉姓,一應吃穿住行皆是劉家賜的,從沒有想過脫離劉家自立門戶。

  「你這女娃兒懂什麼?如今外頭的賦稅高的嚇人,略殷實些的人家便要想盡法子去攀附權貴,省得被人生吞活剝了,我們靠著劉家的庇護,吃穿不愁,你哥哥姐姐也有了自己的營生,每月還能攢下些月銀補貼家用,日子過的順心又遂意,若是成了良籍,反倒要過上擔驚受怕的日子。」

  瑩雪還要再辯,卻被王氏一把掐住了胳膊,道:「大夫人念你檢舉有功,要把你送到大小姐的房裡做三等丫鬟,大小姐可是大夫人的嫡長女,最是受寵,多少人削尖了腦袋尚且擠不進去,我兒可要珍惜這等前程。」

  王氏一片慈母心腸,說完這話後就拿出帕子按了按自己的眼角,一副喜極而泣的模樣:「娘也給你打聽過了,大小姐今年五月份及笄,此後就要相看人家了,若是你爭氣,得了大小姐的青眼,說不準將來就能配個書生,也未可知。」

  瑩雪卻絲毫高興不起來。

  不過是換個地方為奴罷了,生死榮辱皆在主子一念之間,又有哪裡值得高興的?表小姐從前還是個官家小姐,招了大夫人的眼,還不是說死就死了。

  瑩雪接連悶悶不樂了好幾天,總覺得表小姐上吊自盡一事與她脫不了干係。

  是以她便特地去街上的香火店裡買了一套祭祀燭火,往城外荒地上祭拜了一回賀雲。

  回來路上,卻碰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墨書,二少爺身邊的長隨。

  他身姿挺拔,一身黑色長衫,手上拿著瓜果煙燭,看樣子也是特地前來給表小姐祭拜一二的。

  瑩雪與他有過一面之緣,遂點頭見禮,墨書彬彬有禮地笑了,道:「瑩雪姑娘當心,荒地石子多,不大好走。」

  瑩雪正要道謝,墨書卻擺擺手,匆匆離去。

  她頗有些感觸,是二少爺待表小姐心存愧疚,特地讓墨書前來祭拜的嗎?還是墨書心懷善意,自個兒執意要來送表小姐一程?

  瑩雪譏笑一聲,心內已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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