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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煙杪震驚得有些結巴了:「你們北地,羊都是一整隻這麼吃的嗎?」

  「當然了!今日過年呢。」玄夫人理所當然地說道。

  她甚至把自家廚子都帶來了,此時正在認真地聽著玄夫人的交代,其神情之嚴肅,不難看出這對於他而言是一件多麼隆重的事情。

  「羊蠍子燉了,腿子做羊肉串,肋排也能烤,其餘的肉還能燒鍋子。」

  竹語道長就是在這時候抵達的公主府,他聽見這話,嚴肅地囑咐顧煙杪:「大過年的,請務必給老道留一碗羊蠍子。」

  而後才去的余不夜屋裡看診。

  安歌早就到了,正在床邊給余不夜把脈,見竹語道長來了,便主動地讓出了位置。

  余不夜的情況比較複雜,竹語道長先是詳細問了她受傷時與恢復期的情況,再為她把脈做身體檢查,首肯了安歌先前的治療方案後,才準備祭出他的拿手針灸。

  顧寒崧在一旁靜待診斷結果,只聽竹語道長嘆道:「這情況,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是呢,她福大命大,運氣都在後頭呢。」安歌搭腔,熟練地將竹語道長的醫藥箱打開,擺上師父馬上要用的器具。

  師徒倆將她的情況細細講了,總而言之恢復得尚好,顧寒崧這才勉強鬆了口氣。

  而後他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偏房,將空間留給了竹語道長為她治療。

  一個多時辰後,竹語道長終於結束了施針,此時的余不夜已經陷入了沉睡。

  安歌細緻地收針,肚子餓得咕咕叫,他不禁嘟囔道:「大年三十兒竟然也要幹活兒,也不知他們有沒有給咱們留幾塊好肉。」

  竹語道長接過盒子,規規整整地放回了醫藥箱,聽安歌的抱怨聲後笑罵道:「瞧你說的,公主何時虧待過你。」

  他又轉過身去,最後檢查一遍余不夜的身體情況。

  確定她的狀態已經趨於平穩後,竹語道長才直起身子,錘了錘自己的老腰。

  安歌趕緊上前扶住老爺子,一如既往嬉皮笑臉地賣乖:「我哪兒是為自己擔心吶,誰不知道師父最愛的就是燉羊蠍子呢?」

  竹語道長又哼一聲,沒有答話,師徒倆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掩上了門。

  夜空澄淨,無邊無際的天幕中,懸掛著一彎月亮。

  安歌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忽然喃喃:「師父,真的會有杪兒說的那種情況發生嗎?」

  他轉頭湊到竹語道長旁邊,用幾乎耳語的聲音輕輕說道,「鎮南郡主投湖身亡,世子被折辱而死,鎮南王起義戰敗,玄家式微,顧宜修無心皇位,禪讓給嫡弟。」

  竹語道長仍舊老神在在的模樣,肚子卻發出有些不雅的聲音,他卻根本不在意,緊趕慢趕地往羊肉飄香的地方走。

  安歌不滿地將聲音拉長:「師父,為什麼不理我?」

  「想這麼多做什麼。」竹語道長揚起手往他頭上敲了一記,「你只需要記住,最終登上大位的是當今,輔佐他的是公主,玄家立最大戰功,這就夠了!」

  「知道了知道了。」安歌得不到答案,又恢復成平日裡懶散的模樣,他搶過師父手裡沉重的醫藥箱子,自顧自地走在前方帶路。

  竹語道長落後他兩步,眼神複雜地看著愛徒利落挺拔的背影。

  他最終還是搖搖頭,長長嘆了口氣。

  這是無法開口回答的問題,闔該讓它爛在歷史的塵埃中。

  若說顧煙杪是遊歷異世後歸來的大魏公主,安歌才是真正的異世子。

  然而,他同樣是西涼王子,只不過初生的嬰兒早將前塵往事忘得一乾二淨。

  顧煙杪曾經對安歌的身世百思不得其解——他分明時刻關注著兩國的皇室,亦有攪動世間風雲的能力,可在原作中卻從未見過這一角色。

  因為安歌,同樣是她回來顛覆原世界線的進程中,不可或缺的一環。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公主府寬敞的前院裡, 一圈人圍坐著,磨刀霍霍向肥羊。

  燉鍋內的羊肉香飄十里,顧煙杪肚子裡的饞蟲被勾得要死要活, 她盯著咕嚕嚕冒泡的肉湯, 不爭氣地咽了咽口水。

  但作為主人,招待好客人同樣是她的責任。

  隨著她拍拍手, 侍女們從容而來,動作麻利地將端著小菜與飲品送至各位的桌案上。

  不過玄夫人看不上顧煙杪的甜酒, 她帶了燒刀子來。

  燒刀子是烈酒,玄夫人酒量好,自是不怕醉,平國公與她小酌幾杯,氣氛一派祥和。

  顧煙杪瞧著他們暢快飲酒的模樣心動得很, 拿了小小玉盞來討了一杯, 結果才興致勃勃嘗第一口, 就差點給辣嗆著。

  見她眼淚都出來了,惹得席間眾人皆笑。

  玄夫人解釋道:「北地寒冷, 常要喝酒暖胃,你怕是喝不慣。」

  坐在旁邊的玄燭輕輕給她拍拍背, 而後將她手中杯盞換成了甜甜的果汁。

  年節氣氛好, 在座的都是熟人, 互相談笑著, 只有平國公正襟危坐, 並不參與任何話題,自斟自酌也很有滋味。

  他就算只穿著常服, 也帶著威嚴稜稜的氣勢, 以及能治小兒夜啼的凜然。

  其實他已經許久未上戰場了, 畢竟已經有兩個兒子統領軍務,他便在京城歇歇,若以後如他這等大將再出山,必是大戰。

  但一時半會兒,他也改不掉舊日習慣,照樣成天板著個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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