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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他能開玩笑說什麼以身相許和負責之類的話,眼下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像他這樣的人,沒有餘生漫漫也沒有來日方長,他不配給人承諾。

  如此,那就和從前一樣。

  他輕輕一笑,鳳眼依舊瀲灩。只是那瀲灩之中再無溫暖,唯有冰冷的星光忽隱忽現。一如他的人生,在孤獨平靜中苟且偷生,在空虛死寂中了卻殘命。

  蘇離不是感性的人,大多時候她都是冷靜的。除去兩世的親人,她的心情很少為外人起伏。然而這一刻,她竟是感覺到一種陌生的難受。尤其是當謝讓向她揮手告別時,她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抓起,緊緊地揉成一團。很亂很亂,又酸又澀。

  夜歸於寧靜,風更涼了。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慢慢將窗戶關上,也將自己心裡的這點異樣壓在深處。

  她告訴自己,人生過客何其多,沒有必要為誰難過。

  不到一天的功夫,侯府之事已是沸沸揚揚人盡皆知,傳播速度之快無異於風過聖都城。從許氏驚聞高神醫找到給蘇敬中解毒的法子說起,到她因為蘇敬東之事因愛生恨,再到她如何給蘇洮下毒,以及蘇敬北為了爵位差點弒父,有頭有尾十分詳細。

  世人罵許氏母子不是人,罵他們狼子野心,罵他們白眼狼,甚至還有一些潑辣的婦人,詛咒他們不得好死。

  所有人更唾棄蘇洮,唾棄他寵妾滅妻,慶幸老天有眼,讓他終於遭了報應。人們都說杜氏仁義,夸蘇敬中有孝心。

  這些傳言又猛又快,除了蘇離以外,沒有人知道背後的一切都是謝讓在推波助瀾。如果不是他的身份,還真是一個得用的人。

  她幾天都沒出門,就陪在祖母身邊,期間去看了一回蘇洮。

  蘇洮不想認命,無奈形勢逼人。

  他甚至不敢看蘇離的眼睛,每多看一眼就越發心驚肉跳。這個孽障不僅不知孝道為何物,更不會對自己心慈手軟。高神醫明明可以給他徹底解毒,他們卻讓他飽受刮骨鑽心之痛,還要折磨他十年之久。然而這些事他沒有人可以訴說,因為高神醫對外宣稱自己之所以能解蘇敬中的毒,是因為那毒在身體裡弱化了十年。

  神醫之言,世人皆信。

  蘇離很滿意蘇洮的識相,如果他不識相,自有他的苦頭吃。

  蘇洮一倒,蘇敬中順理成章成為榮歸侯府的新一任侯爺,蘇聞是這一代的侯府世子。一家人並未搬離東院,照舊住在原來的地方。

  一切仿佛與以前並無不同,但所有的改變撲面而來。

  短短几日,侯府可謂門庭若市,早年相熟的或是不相熟的世家皆派人送來賀禮,冷清的東院忽然熱鬧起來。大大小小的帖子送到杜氏手上,盛情邀請侯府女眷去做客。

  有些是老人做壽,有些是夫人聚會,還有一些便是姑娘家的來往。杜氏閉門不出多年,早已不耐煩應付這些。老人做壽和夫人聚會之事,她將由兒媳安排。至於姑娘家之間的走動,她讓蘇離自己做主。

  蘇離不喜歡這些詩會花會之類的聚會,卻也不會全部推辭。以前她也參加過幾回,都是一些推不掉的宴會。她挑了又挑,選中幾個帖子讓人去回話。

  聖都城世家雲集,有些人不是侯府能得罪的。

  比說如南山公府。

  她一心想遠離女主,到了此時才發現想要完全避開幾乎不可能,除非他們全家離開聖都城。她盯著手裡的帖子,好半天沒有動作。

  杜氏見孫女一直看著南山公府的帖子,疑惑問道:「滿兒,不想去?」

  「不是。」蘇離輕輕搖頭,「就是覺得和南山公府的姑娘都不熟。」

  事實上,她和聖都城所有的世家姑娘都不相熟。過去僅有的幾次出門做客,她從未融入過那些貴女之中。

  杜氏摸著她的發,輕聲道:「不熟就少說話。只要你自己不難堪,別人就為難不了你。」

  不去是不可能的,人在世間走,哪能不和人打交道。

  杜氏明白這一點,蘇離也知道。

  蘇離曾經去過南山公府,與霍家的姑娘們交談甚少。並非她刻意沉默寡言,而是霍家和別的世家不一樣。

  說起霍家的事,還得從南山公霍楨說起。霍楨當年追隨順元帝打江山,兒子義子幾乎都戰死了,唯一活下來的幼子也在順朝建國初期失蹤,只剩一個義子留下的義孫女。

  那時世人說什麼的都說,有說霍楨殺戮太重罪孽太深,所以才會斷子絕孫。眼看著公府後繼無人,霍楨只得將義孫女記在名下,長大後替其招贅。

  那義孫女身體不太好,這些年只得一女,取名霍玉珠。

  霍清音和一眾霍家庶子庶女其實都不是真正的霍家人,可能是霍楨想積福,倒也一直容著那贅孫婿和他的兒女們。

  蘇離到得不早不晚,尋了一個不太引人注意的位置坐下。目光環視一周,不意外在霍家庶女中看到霍清音的身影。

  只一眼,她便收回視線。

  霍玉珠人如其名,不僅生得珠圓玉潤,且滿頭珠翠極盡奢華,行走間環佩叮噹,通身的金玉首飾閃耀無比,一眼即能看出她在南山公府的地位。

  她走到蘇離面前,上上下下一通打量。

  蘇離今日裝扮簡單,既沒有梳繁複的髮髻,也沒有佩戴過多的首飾。就連身上的衣服,也不是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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