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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底層人往上爬,哪裡有書上、影視里那麼容易,富貴險中求,多得是人前顯貴人後受罪,更多的是還未出頭得見光明,已經死在路途之中。

  臥底之間除了極個別的一些,比如烏雞阿曼他們這批,其他人的身份信息全是保密,烏雞也不知陸家如今還有多少臥底,只在前幾個月聽說陸廷鎮親自料理、清算,烏雞才開始慌張不安。

  哪怕他已經幾年不做了,曾經底子在那裡,就連已死的阿曼都能被翻出來,更何況年少時不知輕重的烏雞。

  「阿曼哥死後,」烏雞說,「我就和楊家那邊斷了聯絡,這麼多年,我再沒出賣過鎮哥。」

  章之微輕聲問:「當初阿曼為什麼要替陸老闆擋槍?」

  「阿曼反水,」烏雞定定望著章之微,「從貨船那件事後,阿曼再沒有給楊家遞過信息情報。」

  陸老闆體恤下屬,阿曼都看在眼中,記在心上。

  阿曼江湖義氣重,決定再不做二五仔,一心一意跟隨陸老闆。他做事縝密,為絕後患,私下中將接頭者一併解決,洗白上岸,只想著跟隨陸老闆好好做事,然後將芝薇養大,讓她好好讀書,找工作。

  金盆洗手第二個月,阿曼替陸老闆擋槍,重傷身亡。

  世事無常。

  兩人暫時歇息在這個擁擠窄小的水果店中,章之微不愛吃榴槤之類的熱帶水果,這些東西,還有菠蘿蜜熟透、放壞後的味道很怪,又濃又沖,聞到就讓人頭腦發暈。章之微現在就坐在放著一些賣相不好的水果箱旁邊,神色恍惚。

  並不是因為味道,而是因為其他,她總有些心神不寧,強迫自己定神,去慢慢思考其中緣由。

  烏雞問她:「想吃些什麼?我讓人去買。」

  章之微說:「什麼都行。」

  這樣說著,她又叫住他:「烏雞哥。」

  烏雞停下腳步,看她。

  「謝謝你,」章之微說,「真的,謝謝你。」

  烏雞笑笑,走出房間。

  紅色尖頂洋房中,陸廷鎮和夏誠明對坐飲食,聽到隔壁的電話響了。

  有專門負責接電話的人,用禮貌的語調和對方對話。

  片刻後。

  傭人走來,恭敬地告訴陸廷鎮:「陸先生,您的電話。」

  陸廷鎮放下筷子,用雪白的餐巾擦擦手,起身前往。

  電話是老四打來的,他簡單地告訴陸廷鎮:「小姐跟烏雞走了。」

  陸廷鎮捏著話筒,他平靜問:「她帶了多少東西?」

  「一個包,東西不多,可能就幾件衣服。我去小姐房間看了,大部分都還在。」

  「帶錢了嗎?」

  「應該帶了,我沒看到錢包。」

  「我給她的高跟鞋,」陸廷鎮問,「還有裙子,在嗎?」

  「稍等。」

  過了一陣,老四說:「都還在。」

  他送給她的這些東西。

  她都沒帶走。

  陸廷鎮按著眉心,無名火慢慢蔓延開:「還跟著?」

  老四:「嗯,他們現在在水果店,和您說的一樣,聽到關口出事,他們沒往外走。」

  陸廷鎮說:「盯緊點。」

  老四試探著問:「那現在要不要去——」

  「不用,」陸廷鎮打斷他,「讓她多嘗點苦頭也好,不必管,只盯著。」

  頓了頓,他又說:「倘若她們硬闖,也別強攔,不要傷了人。」

  老四一口答應,陸廷鎮放下話筒。

  簾幕後是透明的落地窗,外面栽種許多鶴望蘭,現在不是花開季節,只有大而長的葉子,葉子頂端尖尖,被風吹到左搖右晃,連帶著陰影也搖擺不停。

  章之微就愛植物,也喜歡鶴望蘭,她喜歡這植物的名字,同陸廷鎮辯駁,說有韻律之美。

  陸廷鎮買給她的房子中,也種滿鬱郁綠植,大盆小盆,陽台房間,左右她不養貓,養一室植物也無大礙。不過鶴望蘭不適合栽種在花盆中,狹窄的盆容不下茂盛植物,章之微又想養,陸廷鎮就出了些小錢,讓負責房子園藝的人重新將這一帶房子綠植全部整修,全部種上鶴望蘭,供她觀賞。

  陸廷鎮最不缺的就是錢。

  偏生章之微年少輕狂,對金錢毫無概念,世上竟有這樣貪心的人,錦衣玉食,鐘鼓饌玉,她都有,都不看重,要追求一個虛無縹緲的承諾。

  陸廷鎮手置於身側,容色冷峻。

  跑?她能跑到天涯海角?還是自覺能翻過他五指山?

  陸廷鎮已料得她要走,偏偏,從老四口中確認之後,仍舊有些薄怒,這比當初知道烏雞是反骨仔後更讓他不悅。

  回到餐廳中,陸廷鎮面無異色,繼續同夏誠明吃飯飲酒,謝他在關口幫自己解決幾個小嘍囉。

  夏誠明斯斯文文,忙說不必介懷。

  有些人不喜外出,也極少應酬,更愛獨居,不和旁人打交道;而有些人喜愛社交,每次設宴款待,必定高朋滿座,平日裡家中也總有一桌麻將要搓。夏誠明就是後者,他父親與陸廷鎮合作,他自己也熱情款待陸廷鎮,談及日後銷售和渠道,分利。夏老闆日薄西山,夏誠明遲早有上任接手一日。他頭腦靈活,自知要和陸廷鎮交好,因此格外殷勤招待。

  不知不覺,話題轉到章之微身上。

  「我聽說,」夏誠明說,「章小姐申請了馬來亞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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