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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客告誡自己,既然打算做了,就不能反悔,也不需要愧疚。

  況且應該沒問題的……女孩她那麼嬌氣顯赫,被這么小心翼翼地藏起來,就算沒有她,她也能活得很好。

  所以她選擇牽起她的。

  ……

  天真的聲音仍舊在她耳邊念:「樓姐姐,若我和樓家一起掉進水裡,你先救哪個?」

  緊接著那聲音變得毫無感情地重複:你先救哪個?

  回音一圈一圈地繞在她腦海里。

  ……

  「姣姣兒……」她緊閉眼睛,從喉嚨里吐出幾個音,但血痰太重,根本讓人聽不清。

  ……

  「樓將軍……樓將軍!」

  最終是某個聲音喚醒她,讓她驚了一下,這才艱難地睜開眼睛,有氣無力地看了一眼身前的人。

  至於那一場幻覺,消失之後她立刻便想不起來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夢。

  「您醒了就好,您醒了就好!您跟奴婢走吧,奴婢受命為您清理身體……上主要見您。」

  侍者迅速地把鎖鏈解開,不小心碰著樓客被刮擦的腕部傷口,讓她顫了顫。本以為痛覺在這麼多的折磨下已經麻木了,結果竟然還那麼敏銳——真要命的體質。

  樓客聽完侍者的話,腦子昏昏沉沉想不清楚。見她?見她幹什麼……她以為自己活不成了。她疑惑地想了一會,也明白不了商止新的心思,只好配合著動動腳,想要從鐵鎖的牽制之掙脫開。

  她現在虛弱,耷拉著腦袋動指頭的力氣都沒有,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她情況有多糟糕——她就算不是將軍是敵方間諜,身體到了這個地步也該是先治療再審訊了。

  怎奈卻碰上個主君想一出是一出,要見人就是要見。上主要見她,她就是死,也得爬過去再死。

  不過也罷。大夏和商王本就是她要效忠的對象,為此她本該付出生命。

  「樓——樓將軍——!」

  樓客沒說話,在侍女驚奇的目光下自顧自地取走了她頭上的髮簪,顫巍巍地刺入自己的命官穴——氣流在體內瞬間被帶動。

  「啊!」侍者知道她在做什麼之後臉色一變,竟不小心驚呼了一聲:「樓將軍,您沒必要這樣……上主命令不是很急,您可以先簡單處理一下——」

  樓客那麼做,是需要有一個暫時迴光返照的效果,用銀簪刺激大穴,壽命換取行走的力量,犧牲不可謂不大。

  但侍女在樓客的目光下根本說不下去,最終趕緊閉上嘴。

  ……

  「不可。」樓客這才嘶啞著嗓子淡淡地解釋,表情正經:「君臣必須分明。」

  依樓客的意思,上主說不急那是她的禮數,但她卻要摸清楚自己的地位,不能壞了規矩。

  ——或許這就是只有她對商止新沒有懼怕的一方面原因,樓客的迂腐已經深入骨髓。若是她在商止新面前已經把自己貶低到一種可怕的地步,自然不會覺得被殘忍對待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她覺得那就是應該的,臣子的本分

  催促她把自己的一切都為那個暴君考

  慮。

  商止新若不喜歡久等,她就不能讓她久等。

  天底下還有這種人!……侍者心裡簡直又驚又懵。

  ……

  樓客趔趄著下了刑架,踉蹌好幾步,走到牆邊的鉤子上取下她昨天掛上去的長外套,立刻繫上。

  外套內面的皮革阻隔了血腥氣,然後她再死死拉緊了系帶,以把自己搞得眼前一黑的代價遮擋了身上大部分的傷口。

  她沉默著向前快步走著,一邊雙開始束髮,從身後跟上來的下人拿起簪子挽起來。

  等將要出門,她已經大約整理好儀容。

  金邊襄玉的黑衣將軍秀雅沉默,快步乾脆地走出司獄的鐵欄。她腳步稍微有些虛浮但不減得體,細看面色蒼白嘴唇乾裂,眼瞳晦暗,但仍舊維持著微弱的光。乍一看,竟然全無破綻。

  但其實事實上,寬大的廣袖外買外衣結結實實遮擋了她幾乎從脖子到腳,只要一打開就會露出裡面血染的衣衫,撕裂的缺口下是深可入骨的各種傷口,觸目驚心。

  可她只是一邊走一邊想:

  自己醒來的時候……是不是叫了什麼人的名字?

  ————

  溫言謝絕侍女領路,並得到一個感激的眼神之後,樓客靠近了甘泉殿。她儘量讓自己的步子走得穩一點,再次整理了一下衣襟,在殿前深深呼吸。

  玉階森然,旁扶欄雕刻的石獸猙獰地盤踞,朱樓玉宇下偌大的宮殿顯得空曠而令人壓抑地生出敬畏,有一種恐怖的神聖感。

  這是幾千年皇權積蓄的力量,一將功成的厚重。

  她自幼明志藏意,向來明白自己的職責。她應該是厽土的一塊堅石,治世平亂,為偉大的王朝鋪平道路——真是只可惜天意弄人,她應該效忠上主,可卻竟然和上主有過那樣混帳的……

  樓客想著想著,不由生出些壓抑的愧疚來。

  可她正感嘆著,忽然耳朵一動,忽然聽見什麼響動,緊接著是靈力波動。

  ……

  「有什麼好哭的……」商止新對著面前的侍女嘖嘖不滿,推開了碗捏著她的領口,樣子看著懶懶散散,但卻讓人掙脫不開,另一隻迅速朝她的脖頸襲來。

  死亡而已,她又不折磨她。

  那瞬間微微彎了一下的眼睛裡划過濃厚的殺氣,讓人見了靈魂都要跟著顫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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