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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顏安和單屹兩人都沒動,然後也只是幾秒,顏安就經受不起誘惑,懷著一顆倔強的心,逆著人群朝對方走了過去。
單屹偏頭,他在顏安朝他走過來時發現了她。
天空昏沉,城市被籠罩在一層朦朧之中,朝他走來的顏安笑容明媚,渾身的朝氣蓬勃,眼中閃著亮晶晶的光,在朦朧中像一把火。
一整個西班牙那麼大兩個人都能相遇無數次,那麼在這樣一個川流不息的北城,再遇上幾次,也不是那麼值得驚訝的事了。
單屹雙手插進口袋,扯了半邊嘴角,就像個半導體,處於導電與絕緣之間的狀態,像此時的天空,將明未明,帶著琢磨不透的謎。
顏安跑到單屹跟前,熱情洋溢地跟對方打招呼。
單屹:「過來打招呼的?」
顏安搖頭:「過來反省的!」
單屹面無波瀾地挑了挑眉。
顏安站在單屹跟前笑了笑,片刻後又突然將這張嬉皮笑臉收起,腰杆直挺地開口:「昨天那場颱風,中心風力大,但波及範圍不廣,你給我的油量,足夠讓我飛到相鄰的機場,你要我做的,是從中判斷一個在油耗範圍內距離颱風圈最遠的備降地點。」
顏安檢討來得遂不及防,單屹看著她,並沒有說話。
顏安繼續說:「該返航的返航,該備降的備降,這才是你問我的八該一反對。」
顏安:「其實昨天考核的,壓根就不是基本飛降,是我錯了。」
昨天的後來,顏安認真復盤了一遍,單屹在最後輸入的航線計劃和航路點,其中就包含了目的地附近的備降點。
所以如果目光放得夠遠,選擇從來都不只一個。
顏安今天穿得額外地端莊,她將頭髮一絲不苟地全都扎了起來,腳上踏著一雙平底板鞋,站在五星紅旗底下,生出了一種意外正派的風氣。
單屹看著這樣的顏安,聽完對方的話,沒有給出評價,他丟出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一個能熟練操作FSX飛行模擬器的普通人,同時也是市面上所有模擬飛行遊戲的資深玩家,他有能力開真的飛機嗎?」
顏安為單屹的這個問題而感到遲疑,她頓時沉下了眉,開始了認真地思考。
顏安想事情的時候表情很豐富,眼珠子隨著思維一個勁地轉。
這是一個不能探本窮源的問題,因為根本沒有人會去做這個實驗。
沒多久顏安將眉頭舒展,朝單屹搖頭:「不能。」
單屹:「為什麼?」
顏安:「操控飛機不難,難的是遊戲裡沒有的東西。比如決斷意識、流程管理和思想控制。」
所以答案是不能的。
顏安在這短短的幾分鐘內終於徹底懂了,這才是單屹昨天要考核的真正內容。
所以她失敗了。
單屹不是一個會願意花時間卻做無用功的人,用魏易的話來說,單屹是個落針就要見血的人,雷厲風行,斬釘截鐵,一腳下去踏出一個腳印。
所以別人的飛行改裝肯下點苦心都能行,但在他這裡不行。
這就是魏易所說的,單屹自己的那套標準。
單屹對於顏安給出的答案沒有說對,也沒有說不對,他又拋了一個問題發給她:「你覺得你能開真正的飛機嗎?」
顏安:「一顆營養不良的種子在一定條件下也能長出一顆參天大樹,所以我覺得我能。」
單屹:「什麼條件?」
顏安:「充分的陽光,還有一個願意澆水的人。」
單屹似笑非笑,沒有說話。
顏安:「我跟你打一個賭?」
顏安:「你再給一次機會我,上多一次模擬,及格線你定,如果我過了,那你就留下我,如果我不過……」
單屹挑眉。
顏安:「我就趁著年輕,去干點別的什麼其他東西。」
六點鐘的天才開始迷迷濛蒙地轉亮,整座城市還處在一個將醒未醒的狀態,這樣如同被水霧籠罩的氤氳黎明時分,在不同人的眼裡有不同的情調。
在顏安眼裡,是星火燎原的希望,一團能將人焚燒的火。
單屹開口:「我不喜歡種花,沒有耐心慢條斯理地澆水。」
顏安一愣。
單屹:「在我底下,渴了要水,沒有,是死是活,全看命夠不夠硬。」
單屹看著顏安的目光帶著尖刀般的凌厲,直叫她在心裡打了個突。
下一秒。
顏安:「硬,我夠硬!還抗造!」
*
七點整,天在這時才徹底亮透。
顏安在副駕駛上眯著眼睛看著車輛正前方的太陽,任由初生的陽光傾灑在自己臉上,第一次嚴肅得沒有笑容。
這是顏安第二次坐在單屹的副駕駛上,一次在西班牙,一次是現在,開往北航大樓的路上。
兩人再次來到模擬艙前,單屹說道:「機會只有一次。」
顏安嚴陣以待地點頭。
顏安坐在駕駛位上,與昨天一樣,無聲看著單屹輸入參數,片刻後,她抬眸看了眼對方。
單屹:「側風中帶偏測接地,及格線,復飛不大於一次,平穩降落。你隨時可以開始。」
側風中帶偏側接地,這是現實飛行中十有八.九的事,顏安有經驗,這比昨天的颱風天降落簡單了一個跨度。
在航校的時候,顏安當時的教///員曾經說過,所有的飛行操作無非就是三點:反應快、修正細、判斷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