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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內,再一次陷入與了安靜。
良久過去,身後的牢房內,突地傳來了一道小心翼翼的聲音,「太、太子殿下,太、太子妃這般睡著,怕、怕是會,會著涼......」
說話的人是那位大叔。
心頭雖也害怕,怕太子要了他的命,可個個都不敢說話,這般跪著也不是辦法。
實在是堅持不住了,大叔才斗膽出了聲。
從林子裡出來,一路上,他一直跟著兩人,即便是隱瞞了身份,兩人之間的真情卻不似是裝出來的。
太子殿下對那位小娘子,簡直是疼到了心坎里。
旁人都以為太子是在發怒,罰人,只有那位大叔心頭生了懷疑。
太子殿下,這莫不是在等著太子妃睡醒。
若真要等太子妃在這兒睡上一覺,怕是得天黑了,他這一雙腿,即便不殘,也得躺在床上攤上幾日。
大叔並沒有聽說當朝太子已經娶了太子妃,但他實在想不出,以太子對這樣的小娘子的感情,不是太子妃,又能是什麼身份。
是以,他賭了一把。
是死是活,就憑這一句。
大叔說完,人也如同知府大人那般,頭趴在了地上,閉著眼睛發著抖,不敢看,甚至不敢聽。
片刻後,太子終於動了。
確實。
這木板太硬,且髒。
他倒是忘了。
太子起身一把將唐韻抱了起來,眼睛依舊是閉著的,道,「顧景淵,你過來。」
自上回在東宮同他鬧僵後,顧景淵便沒打算,再同他有何瓜葛。
今日是意外。
私怨再大,他也只是個臣子,他是君,沒遇上也罷了,遇上了,他便得永遠聽他的。
顧景淵起身,跪得太久,起來的一瞬,膝蓋免不得打了個顫,但很快調節了過來,走過去,道他要將懷裡的人交給他。
正要伸手去接,太子卻道,「孤瞧不見,你扶著孤。」
顧景淵:......
顧景淵吸了一口氣,上前托住了他胳膊,扶著他往外走,越走臉色越僵。
即便他沒去多想,可腦子裡還是不受控制地冒出了陣陣詭異。
自己曾經在他的面前,毫不避諱地去談論對唐韻的情意,也曾毫不顧忌地同他炫耀唐韻的好,巴不得他能跟著自己一道賞識她。
如今他倒是賞識了,卻賞識到了自己的懷裡。
上回鬧掰之時,自己打了他一記拳頭,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再理他,為了不想再同他有任何交際,不惜去了軍營。
包括如今在蜀地任職,也是因為這一點。
豈料陰差陽錯,還是沒有躲過......
不僅沒有躲過,還不得不忍著屈辱,甘願地攙扶他,看著他抱著自己心裡喜歡的姑娘,一步一步地從牢房內走了出來。
顧景淵自上回之後,便已經看清了他太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居心叵測,成府極深。
如今又有了新的認識。
報復心極重,
即便是自己的眼睛瞎了,落魄到住進了天牢,他也還有餘力生出心思,趁機報了私仇,讓人跟著他一道不舒坦。
顧景淵想著這些,臉色能好看才怪。
跪在地上的知府大人,從見到太子站起來的那一瞬,便提起了一口氣,緊張地看著他的腳步,一步一步,徹底地挪出了牢房,才落了下來。
一雙腿跪得太久,又酸又疼,加之恐慌和緊張,知府大人起身後,身子便是顫顫巍巍,弓著腰杆子,拼了老命地跟在太子的身後。
經過適才鹽販子的提醒,知府大人多少也機靈了起來,還未走出牢房,便吩咐身邊的僕從,「趕緊去收拾一間廂房,讓太子妃好好歇息。」
太子沒出聲,算是默認了。
知府長鬆了一口氣。
一行人終於走出了天牢,寧大爺一直跟在身後,沒出聲。
最初他並不知道太子到底是什麼意思,莫名其妙地跟著大伙兒跪了半天,雙腿發麻不說,心頭還煎熬。
直到聽那鹽販子說出了一聲太子妃,太子並沒有出口否認,寧大爺心頭才漸漸地明白了,沉默地跟在了身後,沒再去過問一句。
*
知府大人讓人在府衙的後院,臨時緊急地騰出了一個院落,安置好了太子和唐韻。
唐韻實在是太累,一覺睡過去,又香又沉。
適才跪在牢房外的人,也全都挪了個地兒,安靜地立在了門前,等著太子的吩咐。
太子卻一直守在床邊,又不說話了。
眾人便知這道坎兒還未過去。
知府大人生怕耽擱了治療,太子的眼睛當真瞧不見了,他這個知府,還真就不是死那麼容易了。
知府大人只能故技重施,走進去,輕聲同太子道,「太子妃怕是還得睡上一陣,趁這功夫下官將大夫叫進來,殿下先瞧瞧身上的傷,也免得太子妃待會兒醒來,還得擔憂,殿下看成不?」
知府大人說完,便立在那緊張地等著他的答覆。
片刻後,太子起了身。
知府大人心頭一喜,轉過頭便吩咐僕從,「趕緊去宣大夫進來,快......」
太子的眼睛是被劍氣所傷,當時便流了血,如今過了快一日,眼瞼一直沒有打開過,大夫一時也不知道到底傷到了什麼程度。
見太子還是不願睜開眼睛,大夫只得尋問道,「殿下,能試著睜開眼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