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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見三表哥喜歡讀書,呆在揚州那地實屬埋沒了,但三表哥頭腦自來聰明,無論是在哪,都會有自己的一番成就。」
唐韻說完,抬起頭看向寧衍,緩緩地道,「三表哥的心細,又善良,長得又好看,將來必定有大出息,這樣的公子爺,又有哪個姑娘不喜歡呢。」
她也喜歡。
就她如今的處境,能有這麼一位將來能給她安穩的人,她怎會不喜歡呢。
可僅僅也只是喜歡。
三表哥待她也是一樣,對她只是喜歡,是哥哥對妹妹的喜歡,並非男女之情。
但他為了能給自己一個可以依靠的將來,他在逼著自己慢慢地將那份喜歡變成愛,這樣一個願意搭上自己終身來真心待她的人,她又怎會捨得當真誤了他一輩子。
倘若她真要自私地與他成了親,在將來的歲月中,他們又將如何相處。
矛盾發生時,他是不是永遠都會先去自責,去怪自己不該讓她難過,而不是真正地去思考,問題到底是出在了哪兒。
到底是他的錯,還是她的錯。
他不會問對錯,他只會以心疼,同情的心理,將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吞進肚子裡。
她和他即便到老,至死,也不會有敞開心扉,交心的那一刻。
那樣的婚姻,同囚禁他又有何區別。
寧衍沒料到她突然說起了這個,臉色一瞬生了紅潮。
揭榜當夜他求母親的事兒,母親已經同祖父說過了,祖父的意思也是極力地贊成,見她既然提了起來,寧衍也不想再瞞著她了。
他想問問她願不願意,「表妹,我......」
唐韻及時地從袖筒里掏出了那日他送給自己的木匣子,遞到了他跟前,抬起頭,真誠地同他道,「三表哥待我的情誼,對我的好,我都明白,也很感激,但我不能接受。」
寧衍神色一愣。
唐韻看著她,突地一笑,「很多事,我能瞞得過祖父,卻瞞不過三表哥。」
外面的人聲噪雜,兩人也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也一句話都沒說,安安靜靜地坐在了那。
好半晌,寧衍才輕輕地開口,「表妹,我並非只是恩......」
唐韻點頭,「我知道。」
她相信他能愛她,比這世上任何人都愛她,可偏偏就是這樣一份無私的愛,才更讓她承受不起。
寧衍抬眸看向了她,唐韻也亦看著他。
四目相對,眸色清明,兩人均將對方的心思看了個透徹。
良久,寧衍先瞥過了頭,眸子有些泛紅。
以往他覺得她聰明,很好。
如今倒覺得那未必就是一種好,她為何就不能糊塗些,這個世上,只有糊塗的人,才能一輩子過得輕鬆。
可她非要過得清醒。
唐韻見他已經明白了,便道,「三表哥,你我還是兄妹。」
寧衍心口猛地一縮,喉嚨艱難地咽下,「好。」
寧衍沒去收那隻簪子,緩緩地起身,立在她跟前,忍住心口的疼痛,笑著同她道,「簪子當初既是以兄長的身份贈予你,給了你,兄長我豈能再收回,表妹於兄長,於寧家,又豈是這隻簪子能償還的。」
唐韻也起了身,笑道道謝,「多謝三表哥。」
那笑容純粹,乾淨明朗,沒有半絲雜質。
寧衍心頭一酸,也慢慢地彎了唇,「嗯。」
唐韻將桌上的木匣子,重新收回了袖筒,抬起頭,語氣又恢復了往日的輕鬆,「待會兒我想去買點東西,三表哥要去嗎。」
「不了。」
他不能再往前了,止步於此吧。
於她於他,都好。
唐韻點頭,「那我先走了,表哥再坐一會兒吧。」
「好,表妹當心些,早些回去。」
唐韻剛轉過頭,腳步還未來得及邁開,跟前的房門,突地被人一腳從外踢開。
門外的太子冷眼看著跟前相對而立的一對狗男女,看著他們齊齊地回過頭,那臉上的驚慌,活脫脫地就是被人捉姦之後的心虛......
這才三日。
他不過就三日沒出來,他們就,就進展到私會的地步了。
要是只吃個飯,關門做什麼。
有何見不得人的事兒,非得要他們關上門,還做成了這幅慌張的表情。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如此不知......不知羞恥。
一陣死寂般的安靜後,寧衍率先反應了過來,忙地彎腰行禮道,「殿下。」
「抱歉,孤認錯門了。」太子嘴上雖道著歉,可那張冷沉沉的臉色,卻看不出半點歉意,說完也沒走,目光緊緊地盯著唐韻,突地一聲輕笑,腳步也跟著跨了進來,「這不是唐家姑娘嗎?還挺有緣,今日怎麼也到了醉仙樓。」
唐韻:......
「殿下。」唐韻再次蹲了個身,同他問安。
太子的腳步不請自入,徑直走到了兩人跟前。
目光剛碰到桌上的一隻酒壺,和兩隻酒杯時,心口那簇剛燒起來的火焰,「騰——」一聲,燒出了熊熊大火。
她就是個騙子!
她分明說了要請自己飲酒,轉過眼,她卻先同旁人飲上了。
什麼和顏悅色,什麼理智,太子忘了個精光。
都是她非得要惹他。
太子的腳步沒有半分顧忌,直接走到了唐韻的面前,繡著金絲祥雲紋的筒靴,差一步就碰到她腳尖,太子還特意偏下了頭,盯著她低垂的眉眼,笑著道,「到底是宮中的規矩太嚴厲了,孤怎不知唐姑娘竟然也能飲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