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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突地問道,「還疼嗎?」
唐韻喉嚨被火撩得太干,說不出話來,微微回頭,迷離的眸子疑惑地看著他。
「腹痛。」太子的動作輕了些,手掌捂在了她的小腹上,想起上回他到逢春殿,看著她要死不活地蜷縮在榻上,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只喊著疼。
他問她,「哪裡疼。」
她便是這般用手掌捂住了自己的小腹,倒在他懷裡,咬著牙,疼極了時,喚了一聲,「母親。」
太子那日問劉太醫,太醫說是她身子寒涼,月事來了之後才會腹痛。
太子順口多問了一句。
太醫給他的答覆是,沒有問題,很正常。
太子突然看著她,「唐韻......」
「嗯......」唐韻艱難地趴在那,纖細的胳膊反過去抓住了她的手腕,回望過來的眼底,那份動情,極為清晰。
太子沒再問。
前後不過三個多月,沒有也很正常。
酉時剛至,太子看了一眼攤在榻上動也不動的人兒,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頭,將自個兒的胳膊從她的頭底下底下抽了出來。
起身下榻,撿起了散落在地毯上的衣物,丟到了他跟前,「出去走走?」
「好。」唐韻不敢拒絕,瞬間爬了起來,一雙腿又酸又軟,險些沒站穩。
太子也不伸手去扶,反而嘴角一揚。
唐韻恰好望過去,一瞬便在那雙漆黑的眸子裡,捕捉到了一抹明晃晃的得意。
唐韻臉色一紅。
再高貴,再讓人生懼的人,呆在一起的時間久了,彼此熟悉了,也會給人一種錯覺,讓人滋生出忘了自個兒身份,而不知天高地厚的恃寵而驕。
唐韻此時大抵就是如此。
想也沒想,撈起身邊的棉花枕頭,朝著他丟了過去。
清透的眸子被羞澀之意染得淚光連連,聲音也帶著幾分嬌嗔,「殿下就是個沒良心的,韻兒這樣,怪誰呢。」
枕頭扔出去的瞬間,唐韻便後悔了,驚愕又恐慌地看著他。
太子偏頭躲開,目光掃過來,也看著她。
挺好。
膽子大了。
唐韻被他那一盯,囂張的勁兒瞬間沒了影,毫無骨氣地蹲身道歉,「殿下,對,對不起,韻兒知罪......」
太子沒應,伸手從屏障上取下了自己的外衫,套在身上,系好了腰帶。
又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樣。
片刻後,太子終究朝著她走了過去,伸手扶了下她的胳膊,「趕緊穿。」
唐韻不敢耽擱,起身急急忙忙地套好了襦裙、取下了屏障上的那件白色錦緞狐狸毛的斗篷披上。
收拾完了,唐韻才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握住了太子的手,「殿下,韻兒好了。」
太子也沒拒絕她的拉扯,修長的十指輕輕一捏,指縫裹住了她柔弱無骨的手指,轉頭看了她一眼,將她頭上的帽檐,給蓋了下來。
峽谷里的風小了很多。
太子牽著她出來時,並沒有鬆手。
唐韻也沒去掙脫。
往日兩人每回在東宮私會,都是夜晚時間緊迫,從未像當下這般見過光,如今躲在這峽谷內,倒是能心無旁騖手地牽上一回手。
一日不見日頭,傍晚了,夕陽倒是鑽出來了。
明亮的光芒,落在人身上,溫度雖並沒有什麼改變,可瞧見日頭時,總讓人覺得沒有那般冷了。
明公公早就備好了馬匹。
太子牽著唐韻,朝旁邊的兩匹駿馬走了過去,腳步到了跟前了,才問她,「還會騎馬嗎。」
忘了下棋,忘了識字,騎馬總該還記得。
唐韻點頭,「會。」
太子鬆開她,上前兩步接過明公公手裡的韁繩,回頭往她跟前一遞,「賽一場?」
唐韻忙地搖頭,「韻兒不敢。」
太子將韁繩丟給了她。
她有何不敢的,都敢拿枕頭扔他了。
唐韻只得遵命,掌心緊緊地捏住了韁繩,兒時曾在馬背上騎了五六年,肢體上的記憶早已根深蒂固。
且去年秋季,顧景淵還曾偷偷地帶著她,來過一回這兒。
騎馬對於她來說,並不生疏。
唐韻熟練地踩住了踏腳,抓住馬鞍,嬌小的身子利落地坐在了馬背上。
太子看了她一眼,指著前方的林子口,「前面青松為界。」
唐韻點頭,「好。」
「你先走,孤讓你一里。」太子說完,這才緩緩地踩上了腳踏,翻身上了馬背。
唐韻俯身,夾緊了馬肚。
雪白色的披風在她身後陡然揚起,逆著夕陽的光芒,馬蹄瞬間下了前方的斜破,瞧不見人影了,太子才跟上。
縱然還是六年之前,在賽馬上唐韻便從未贏過。
更何況是如今的自己和身姿矯健的太子。
唐韻並不在意輸贏,一下山坡速度便慢了下來,等太子追上來的一瞬,側目瞧了過去,突地喚了一聲,「殿下......」
太子停了下來,勒轉馬頭看向她。
兩人之間隔了一些距離,唐韻身子微微前傾,用了些力氣,迎著風對他喊道,「多謝殿下。」
唐韻只是想起了六年前。
那時她同他賽馬,只是純粹地當他是太子,對他心懷尊敬,並無半點心機,也曾以兄弟之情,真心同他相交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