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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忍不住一嗤。
還有什麼還有,她自己不會動腦子。
太子不發話,唐韻一直看著他。
太子:......
「小輩在宮中得知祖父欲替朝廷效力......」既是攀附,便得拿出攀附的條件。
就她適才寫的那一行字,寧家人只知道她一個名字,她在哪兒,如今如何,有什麼本事,隻字未提,信寫了也是白寫。
恐怕寧家人收到信,也不知道她是何意。
唐韻根本不用動腦子,太子說什麼,她寫什麼。
見天色暗了下來,明公公進來添了一盞燈輕輕地擱在了兩人跟前。
唐韻跟前的信箋已寫了一半,身子不知何時,早已依在了太子的懷裡。
太子的頭也極為自然挨在了她的頸側,緊緊地盯著她手裡的筆,見其又停頓了下來,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左側為身,右上寶子蓋......」
去了這麼久上書房,不知道她學了啥。
這麼多字都不會。
......
剛添了油的燈芯燃得極旺,映在兩人緊緊相握的拳心上,單薄的紙張下方投出了一道虛虛的陰影。
唐韻由著他帶動著自己的手,看著那筆尖緩緩在紙張上轉動,留下了一個又一個的墨黑色痕跡,手上的力氣不覺鬆了松。
眸光流轉之間,清冷的眼底,突地多出了幾分恍惚。
誰又不喜歡這樣的溫存。
「殿......」
她不喜歡蘇家四姑娘。
無論是誰當太子妃,她都不會喜歡,他就不能為自己破一回例嗎。
「好了。」太子鬆開了她,「自己吹乾,折好,拿給明公公,明兒給你送出去。」
唐韻一個驚醒,回過了神,看著跟前信紙上的滿篇黑字,回過頭,唇角彎出了月牙兒,感激地看向了太子,「多謝殿下,今日要沒殿下,韻兒真寫不出來。」
太子沒應。
直起身,又才看到了她頭上的雞窩。
髮簪倒是重新插過,穩穩噹噹地插在了頭上,被抓亂的青絲,卻打成了結,攪在了一起,凌亂不堪。
昨兒還疼得在床上打滾。
她可真有出息。
太子鬼使神差地伸手,替她捻起了一撮,才剛一使力,唐韻便是一聲輕「嘶——」。
知道疼了。
太子手掌握住她的肩頭,將其慢慢地移到了一邊,「自己去收拾......」
「好。」唐韻應了一聲。
腳步從他跟前繞到了案前,一邊折起了信箋,一邊同他親昵地說著話,「殿下放心,吳氏也沒討到好,我沒薅她頭髮,我薅的是她臉......」
太子抬起頭。
盯著她一臉的自豪,滿臉的不可置信。
她還起勁了。
唐韻看著太子漸漸深邃的目光,衝著他討好地一笑,「韻兒今兒身子不乾淨,先回了,殿下早些歇息。」說完便蹲了個禮,轉身朝著門外走了出去。
太子沒去留她。
他真不想看到她那一頭雞窩。
太子從椅子上起身,掃了一眼硯台里的殘墨,眸子一凝,不由捏了捏眉心。
他都幹了些什麼......
太子撿起手邊上的狼毫,「啪」地一聲丟進了跟前的筆筒,剛走在案前,暖閣處的珠簾又是一陣響動。
太子回過頭。
唐韻從那簾縫裡伸出了頭來,目含感激地看向太子,真誠地說了一聲,「多謝殿下。」
太子:......
她到底走不走了。
太子的腳步剛往門口一轉,唐韻立馬縮了回去,轉過身,這回倒是真走了,沒再回頭,腳步出了暖閣,下了殿前的踏跺。
面朝著夜色時,唐韻繃住的心,才慢慢地鬆懈了下來。
唐韻抬起頭,望著跟前昏暗的甬道,還是頭一回注意到了宮牆上掛著的一盞盞明亮的燈火。
那火光在浩瀚的夜空下雖瞧著微弱,可走近了也能見到熊熊燃燒的簇簇火焰。
無人窺見的黑夜微光之處,唐韻的眼底到底了露出了一道輕鬆。
這麼久了,他總算是送給了自己一樣想要的東西。
*
覓樂殿。
五公主已經養了大半月的傷,雖沒傷到筋骨,但留了那麼多的血,傷口並不淺,還得慢慢養一段日子。
太醫不方便包紮,宮娥又不懂,五公主特意叫來了韓靖,每日替她換兩回藥,早上一回,晚上一回。
今日辰時一到,韓靖便過來了,五公主極為自然地拉開了衣襟,露出了半邊光潔的肩頭,側到了韓靖跟前。
韓靖似乎也已經習慣了,熟練地將藥膏敷在了她的傷口,一雙眼睛,目不斜視,沒有半分偏移。
五公主盯著木几上的葡萄,有些饞。
身子剛往前一傾,便被韓靖抓住肩頭,給按了下來,「殿下坐好,還未包紮完。」
五公主被他一拉,回過頭,不太耐煩,「都已經結痂了,有何可包紮的。」
韓靖不語,抓住她的胳膊,利落地替她綁好了白紗,才起身道,「殿下既然已經好了,屬下明兒便不再過來了。」
他還有一堆的要事要忙。
五公主沒應他,一面套著衣襟,一面問道,「本宮要的那幾頁遊記呢?」
「屬下無能。」
五公主抬起頭,看向他,諷刺地一笑,「韓大人本事可大著呢,怎麼就無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