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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適應了六年,好不容易學會了如何活著,又再次跌入了深淵。
儘管她不怕苦,不願意放棄,但還是很疼......
蒙在黑漆的褥子裡,唐韻並沒有注意到門外的身影,直到「咚咚——」兩道敲門聲傳來,唐韻才一驚,忙地從被褥里伸出了頭。
道是嬤嬤過來送茶,唐韻沒起來,只說了一聲,「嬤嬤,我已經歇下了。」
話音落下,門外的人並沒有走,唐韻正覺得那影子有些不對,門外便響起了一道溫厚的聲音,「是我,開門。」
唐韻呆了幾息,才反應過來。
慌慌張張地抹乾了臉上的淚水,又匆忙地套上了枕邊的短衫,鞋子蹭在腳上,鞋跟兒都沒來得及蹭便急急忙忙地開了門。
「吱呀——」一聲拉開房門,唐韻的聲音還帶了幾絲哭過後的鼻音,「殿下怎麼來了?」
太子過來並沒提燈。
今夜的月色明亮,路上用不著燈盞,一腳跨進門內,方才覺得視線才受了阻。
唐韻也剛從被窩裡出來,一時還未適應屋內的光線,眼睛比太子還『瞎』,往裡走了幾步,忙著去備座,轉頭便撞上了太子。
清淡的一股幽香,驟然鑽進鼻尖,如冬季里的冷梅。
唐韻趕緊往後退了幾步,致歉道,「殿下,對,對不起......」之後便也學乖了,抬步之前,唐韻先伸手往前探去。
可沒走幾步還是碰到了,且這回直接摸到了太子的手。
剛從外進來,太子的指尖,還帶著一股子冰涼,唐韻猛地一縮,又往一邊抓去,「我......」
「別摸了,燃燈。」
唐韻不敢動了。
她身上並沒有火摺子......
正想著要不要出去讓阮嬤嬤進來,跟前突地劃出了一道光亮,刺眼的光芒刺入眸子,唐韻下意識地轉身閉上了眼睛。
再回頭,太子已經點亮了木几上的燈盞。
火摺子點亮的那一瞬,太子便看到了她那雙腫成了水蜜桃的眼睛,點完燈後,又見桌上擱著半塊未吃完的硬餅。
手裡的火摺子一甩,隨口問了一聲,「哭了?」難得有了幾分同情,「也不是不能燃燈......」
話還沒說完,對面的人冷不防地撲了過來,太子想躲都來不及。
「唐......」
「一會兒就好,凌哥哥,一會兒就好......」唐韻雙手緊緊地攥住了太子垂下的衣袖,額頭輕輕抵在他胸前,極力地壓抑住了哭聲。
太子:......
好好的,他問什麼呢。
太子躲不掉,只得垂目。
屋裡的燈罩已經好久未用過,光亮微弱昏黃,她滿頭的青絲如同鑲了一層流光,盡數伏在了他胸膛上。
肩頭纖細單薄,隨著她的嗚咽聲,輕輕地聳動。
當真是楚楚可憐。
既然到了這個地步,太子也沒必要再同她繼續打啞謎,人是他帶進來的,總不能一直這麼藏著,太子直接問道,「當真想好了?」
他要是想出去,他可以將她送到顧景淵那兒,以顧景淵的本事,也能護得住她。
若想留在他這兒,他可沒顧景淵那般重情重義,也遠不如他的君子風範。
過了半晌,唐韻終是止了哭泣,後退一步,垂目輕聲道,「嗯,我不走。」
十六歲,成人了。說的話自然是經過了深思熟慮。
應該有十六了吧......
「你,多大?」太子不太確定六年前,她是不是十歲。
第7章
「你,多大了?」
都到此時了,唐韻自然明白他問的是何意,臉色到底生出了一抹淺淺的紅暈,聲音也有些緊張,「十、十六了。」
「嗯。」成人了。
太子的目光再次落到了被她緊緊捏住的袖口上,臉上便多了幾絲白日裡從未有過的桀驁不恭。
行吧......
人都已經在他這了,她也做了選擇。
太子抬起了胳膊,五指極為溫柔地握住了她的手,輕輕地翻了過來。
不知是被繡香包的銀針刺的,還是被刻竹子的刀刮到了,細白柔嫩的手指上,有了幾道血痕,若非這些傷口,如此纖纖玉手,定是完美無瑕。
「疼嗎?」
適才唐韻也曾碰到過他的手,分明涼得滲人,可此時那手指再捏上她的掌心,即便他沒用什麼力,也如同灼了一團火。
唐韻繃直了身子,由著他的指腹在她的掌心內,緩緩地滑過,半晌才從嘴裡吞出了一句,「不疼的。」
聲音細小如貓,又婉轉如鶯,嬌滴滴的一道尾音,免不得讓人想入非非。
太子但笑不語地看著她。
窗外月光如灑,屋內一豆燈火,兩方朦朧,皆瞧不真切。
唐韻羞澀地半仰起了頭,怯生生地碰上了他的目光。
柳眉如畫,眼角殷紅如妖,清透純淨的眸色,不僅沒讓人清醒半分,反而有了一股子勾人想要為其犯罪的魅惑。
她耳邊的幾縷青絲又擾到了他的胸膛。
氤氳出來的曖昧,是什麼意思,彼此都心照不宣。
太子伸手,掌心拂上了她的腰肢,短衫下的一層布料,輕薄如紗,太子能感受到她細軟如柳的楚腰。
唐韻被他一攬,身子顫巍巍地依了過來。
乖巧得讓人忍不住去憐愛。
太子俯下身,冕上玉珠輕響,兩人的呼吸靠近,陌生的氣息相交,一股子溫熱迴旋在她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