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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是說林嬪嗎?」皇后仰起目光,也尋了好一陣,最後下巴一仰,看向了後邊,「在那呢。」
皇上:......
「太子特意翻了祭祀的規矩,今兒的席位是按位份來坐。」皇后見他似乎不滿意,趕緊解釋,她兒子不過是按規矩辦事,並沒錯。
過了好半晌,皇后才聽他喃喃地問了一句,「她是嬪?」
皇后不說話了。
皇上討了個沒趣,轉頭吩咐魏公公,「去,讓林嬪坐過來,挨著三皇子。」
*
等雲貴妃和吳貴嬪許完願回來,三皇子的生母林嬪已升為了林昭儀。
位份在吳貴嬪之上。
皇上清楚兩人的性子,一個能鬧,一個能哭,為了耳根子清淨,又不得不問道,「愛妃們許了何願?」
這一問,席間徹底地熱鬧了起來。
嘰嘰喳喳的聲音,賽過了台上的音律,但凡能說個祝福皇上的詞兒,皇上都讓魏公公記下來,回頭賞賜。
太子坐在一旁,臉上從始至終都掛著一抹淡淡的笑。
一直熬到戌時三刻。
時辰一到,太子準時起身。
鑲了金邊的袖口剛拂到身後,底下一位嬪妃突地又上前跪在了皇上面前。
「臣妾一直不敢提,就怕壞了陛下的心情,可陛下今兒要臣妾許個心愿,臣妾除了這事擱在心頭,旁的也沒什可求的了,便斗膽搏一搏,唐家那孩子心思單純,左右不過頑劣了些,你就是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去通敵,這般稀里糊塗地中了人圈套,全家人都給搭進去了,可憐我那苦命的姐姐,自小便同臣妾相依為命,臣妾每每想起都寢食難安......」
跪下的是吳貴嬪。
也是唐府,繼夫人吳氏的親妹妹。
六年前進宮,最近才侍寢,近日來甚得皇上的寵愛。
皇上本以為她是嫉妒林嬪的名分而哭,聽完後,倒是高看了她一眼,唐家出事以來,她確實從未同自己提過一句,也未曾為唐家求過情。
親人嘛,皇上理解。
但這事皇上已經做不了主了,只得道,「案子早已經給了太子,愛妃放心,太子自來公道。」
言下之意,是他不管了。
吳貴嬪下意識地看向了太子,太子一隻腳已經站起來了,便也沒有往下放的道理,起身客氣地回了一句,「娘娘放心。」
吳嬪徹底沒了聲。
她放什麼心。
太子是什麼樣的人,這幾日她跟在皇上身邊,看得一清二楚。
面上瞧著好說話,實則就是笑裡藏刀,殺人不見血。
哪裡有半點人情可講。
與其指望太子,她還不如盼著那寧氏生的大姑娘,最好永遠別尋著,要真死了也好,以顧家三少爺的脾性,說不定還能挽救唐家一把......
太子回完吳貴嬪,正欲同皇上皇后辭別,皇上卻先起了身,同太子招了一下手,「你出來一下。」
在場人皆以為皇上是為了吳貴嬪,去同太子商議唐家之事。
吳貴嬪臉上也生出了些希望。
等兩人到了殿外,皇上突地同太子道,「你回去收拾收拾,明日清修,你替朕去。」
太子:......
按往年的規矩,祭月一結束,翌日皇上便該前去寺廟清修,意為洗淨身上的凡土,保持本心,方能做個心繫百姓的明君。
可皇上最近一頭扎進了三危地的征戰之中,騰不出空閒來。
儲君也是君,都一樣。
「兒臣明白。」
*
東宮。
小順子掐著時辰點去門前接人,人剛仰過去,明公公劈頭就吩咐道,「趕緊收拾東西,明兒一早,殿下得去龍鱗寺。」
小順子沒反應過來。
怎就變成殿下要去了......
小順子一著急,往前走了好幾步了,才突然想起來,又折回去將手裡的一樣物件兒呈給了太子,「殿下,這是唐姑娘今日讓婢女送來的,說是中秋,給殿下的賀禮。」
小順子起初本也沒打算接,後來見實在雕刻得精緻,想著殿下見了說不定當真會喜歡,便也收了下來。
是只用粗竹節雕成的筆筒。
里外打磨得光滑如玉,筒身雕刻的的圓月如餅,人影也栩栩如生。
能看出,花費了不少的功夫,太子瞧了一陣,才伸手接過。
幾十個香包,再加上這筆筒。
她不睡覺的?
太子抬頭看了一眼後宮的方向,適才剛見過了正殿裡的熱鬧燈火,如今再看自己一片黑燈瞎火的後宮。
確實太清淨了。
到了後宮的岔路口,太子的腳步一頓,到底是拐了個方向。
*
唐韻從住進東宮,屋裡便沒點過燈。
前幾日一直借著夜裡的月光,忙碌到半夜。
只是今夜殿外的熱鬧聲,實在催人落淚,唐韻便早早讓阮嬤嬤和阿禪歇息了,自個兒關上房門,捂住了被褥。
狹小的一方角落,沒人瞧得見,也沒人聽得見,眼裡的淚珠子再也沒有了顧及,放肆地往下落。
十歲之前,她也曾被人捧在掌心,當成心肝寶貝般地疼愛過,也曾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也曾嫌棄過廚子做的飯不好吃。
那般嬌慣的性子,一夜之間突然長大,昔日的嬌氣,沒有了地兒發,也沒有人再願意哄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