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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一個弱小的人類,卻又強大到能從冥界逃離,從命運手中奪來金梭。

  他意志堅硬如鋼,能在自己的凝視下泰然自若,仿佛什麼也顛不破的他從容,卻又會在黑暗中對著一株凋零光禿的金枝偶爾顯露出幾分脆弱的疲憊。

  深淵的黑暗總是漫長、毫無變化。反倒襯得雅辛托斯這個橫來的意外格外扎眼,難以忽略。

  他很難不在無聊的、漫長的清醒時間內注意到這個人類,接著他腦海就會不自覺地升起無數問題——為什麼?怎麼做到的?這個人身上一定有很多有趣的故事。

  這不太好。他想。

  這是一個人類,一個有目標的人類。

  他應當會很快兌現自己的諾言,然後離開深淵,奔著自己的目標而去。最終或是魂歸愛麗舍靈地,或是利用金梭為自己再謀一世生機。

  所以他在雅辛托斯提出「想不想聽個有點長的故事」時克制地沉默離開。

  這才是事情正確的走向,他們應該像兩條直線,在某點相交,然後各奔東西,相背而去。

  然後在各自看不到的角落,度過剩餘的無限延長。

  第一百四十七章

  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就是直線中的某條顯然並不是個安分的主,相隔沒幾天,就猛然拐了個大彎,一腦門撞飛他的「不相交」計劃。

  當然,這位直線先生如果聽到這種評價,肯定會提出抗議。

  給自己解毒的事,能叫不安分嗎?

  只不過他經驗不足,很遺憾地經歷了一點小小的失敗。這很正常,任何人在陌生領域進行探索的時候,都會有一段試錯的過程,只不過他的試錯過程看起來可能嚇人一些,但問題不大。

  事情還是要從編織金線的實驗說起。

  改造儲藏室的實驗成功後,雅辛托斯就在尋思一個問題:如果通過編織金線能夠為自己附加屬性,那他能不能編織出抗毒的屬性?

  這又是一個克羅托教導編織金線的方法時,怎麼也想不到的課題。

  不過有儲藏室的成功經驗在前,雅辛托斯覺得這成功的機率很大,失敗最多就是可能導致毒性增強,或者發生不可預見的變化,不算什麼承受不了的後果。

  但當疼痛真正加倍襲來時,他仍然無法控制地一頭栽進雲層里。

  用雅辛托斯的話來說,他這就是一時未適應,引起魂魄的短暫動盪。

  用卡俄斯的話來說,就是鬼知道這個人類又瞎折騰了什麼,差點把自己的魂魄折騰散。

  看到雅辛托斯直挺挺地倒下時,有那麼一兩秒,卡俄斯還在懷疑這是不是狡猾的人類又在搞什麼陰謀,直到蜷在雲層中的亡魂出現幾分潰散的徵兆。

  「人類。」黑暗中浮動的雲絮聚攏過來,有點搞不明白雅辛托斯上一秒還好好的,下一秒怎麼就直挺挺地倒下了,又有點無從下手。

  命運之線隨著雅辛托斯的倒下散落在四周,微光映照在人類的臉上,深色的雲絮更襯得人類的臉色慘白如紙。

  雅辛托斯咬著牙關,在襲來的疼痛中一邊調整呼吸,一邊掀起眼皮,甩給卡俄斯一句:「死不了。」

  「……」卡俄斯看著渾身肌肉都在生理性抽搐的人類,很懷疑這話的真實性。

  命運之線散發著恆定的光,映照得雅辛托斯臉上滲出的薄汗熠熠生輝,也讓魂魄忽明忽暗的變化格外明顯。

  而就卡俄斯所知,亡魂會產生這種潰散的跡象,如果不是受到重創,那就是正在經受難以承受的折磨,導致心神失守,魂魄不穩。

  卡俄斯用客氣的語氣很不客氣的指出:「你看起來離死就差半口氣。」

  在沉睡的間隙,他偶爾也會偶爾放出神識去地獄焦土逛一逛,那裡遭受酷刑的亡魂很多就是這種狀態。

  伴隨著痛苦的增加,亡魂會伴隨著無聲的慘叫徹底分崩離析,又在塔爾塔羅斯的禁制下被強行拼湊回去,痛苦地重新陷入新一輪的酷刑。

  按照他的經驗,雅辛托斯這種狀態完全就是下一秒就要翹辮子,鬼知道對方哪來的底氣說自己死不了。

  他索性不再聽人類胡扯,分出一抹神識去塔爾塔羅斯鎮守的神獄,詢問禁制的做法。

  命運之線還未解開,這個人類不能死。

  雅辛托斯並不知道某位大存在已經屈尊降貴打算找兒子學習如何給脆弱的螻蟻「穿護甲」的同時,避免一不小心把螻蟻摁死。

  他閉了下眼睛,眨開滑進眼角的汗,甚至還扯著嘴角笑了一下,嘴硬的功夫爐火純青:「放心,就這半口氣我也等到給你解完金線再喘行不行?」

  他頓了一下,繼續貧嘴:「順便糾正一點,我已經死了,沒什麼『離死還差多少口氣』。我是中著毒呢,用詞不準確,你怎麼也跟著神志不清?」

  「……」卡俄斯差點沒給這嘴硬的死鴨子氣笑,魂魄都快散了,這疼痛都堵不住你的嘴?

  偏偏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原本還忽明忽暗的亡魂居然真的在貧完嘴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穩定。

  只有肌肉生理性的抽搐仍在繼續,不斷滲出的薄汗和急促紊亂的呼吸證明,疼痛顯然並未消退。

  只是某隻死鴨子的意志跟他的嘴一樣硬,生生硬熬了過去。

  塔爾塔羅斯帶著困惑傳來的訊息頓時變得沒了用武之地,卡俄斯無言片刻,將醞釀出的神力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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