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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指又一次搭上冰冷的劍鞘,冷靜地在腦內梳理著矛盾的選項。

  一部分理性厲聲提醒,一時的仁慈可能會招來無窮無盡的災難,另一部分則反駁,阿波羅已經誠心悔過,當時的心理藉由神格毫無保留地傳遞而來,足以證明真實。他才發表過「暴力不能解決一切」的言論,難道現在就要因為猜忌,對一個真心悔改的人痛下殺手?

  雅辛托斯看了眼就差變出尾巴來搖的阿波羅,失笑著搖了搖頭。

  「……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比如我在草藥方面其實很有研究。神殿祭司給的藥方更換幾種草藥,能夠通過外敷以及特定的手法治療骨折……」阿波羅叭叭到一半,謹慎地停住了嘴,仰仰頭警惕地看著雅辛托斯的眼神,「我怎麼覺得你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是嗎?」雅辛托斯漫不經心地搓了一下狗兒子的毛腦袋,「我就是想說『你真棒』。」

  阿波羅的眼睛肉眼可見地變亮,要是真有尾巴估計能甩成風車,他掙扎著下床:「讓我把藥方記錄下來,哦!其實我還知道一些其他方子,在航海方面也懂得一點……」

  他抓過床邊的紙筆,奮筆疾書了一會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間小浴間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充滿了東西。

  床鋪、椅子、供他書寫的木桌紙筆,甚至還有許多書籍和玩具,可能比雅辛托斯自己的房間還要內容豐富一些。

  只是他從未注意這些改變,只顧把那些書卷當做亂塗亂畫以泄憤的廢紙,塔娜興致勃勃跟他分享的各種木偶、彈石則成為他自編戲劇的演員。

  大部分時間,他都在廢紙上寫好諸如「雅辛托斯倒霉的第一百天」之類的劇本,然後用木偶彈石來演出,那隻因為顏色淺黃、總擔任雅辛托斯一角的木偶上留滿深深淺淺的刮痕,看起來殘破不堪。

  雅辛托斯挑眉看著某金毛的眼淚再次決堤:「我不知道你還和一隻木偶有這麼深的感情連接?」

  阿波羅抱著一隻淺黃木偶哭的像隨時會抽過去:「我真是個自大的、不知好歹的廢物嗚嗚……」

  「嗯嗯,」雅辛托斯敷衍地哄廢狗,「餓嗎?我好像聞到骨頭湯的味道。」

  很奇怪,雅辛托斯嗅了一下鼻子,往後院走去。

  按照時間來算,從塔娜他們離開院落到現在,如果骨頭湯一直架在火上,這會兒早該燒焦了,但從後院隨風飄來的氣味卻格外濃香撲鼻,像剛剛才燒滾一樣。

  是阿卡回來了嗎?雅辛托斯想,不知道阿卡有沒有從僱傭兵的窩點找到什麼線索?

  他伸手推開通往後院的木門,緊接著手僵在把手上。

  後院鍋爐旁,確實坐著一道身影。

  但不是阿卡。

  湯鍋中蒸騰起白色霧氣,模糊了對方的面容,卻阻擋不了那雙淬了毒的刀子一樣的眼睛。

  西風神看似平靜地坐在湯鍋邊的樹墩上,望著雅辛托斯,嘴角牽動起一個僵硬的、冰冷的笑:「雅辛。」

  「……」雅辛托斯的笑意逐漸褪色為面無表情。

  光柱升起的時候,他就預料到可能會發生這種情況,但心中仍然保持著一分僥倖。

  可事實證明,現實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向來來不隨人願。

  「好久不見,你看起來過得很好。」西風神細聲慢語,「之前我遇見丘比特,他告訴我你和阿波羅正如膠似漆,我還不願相信。但今天我看到阿波羅的神光在斯巴達升起,我才意識到自己的信任有多麼愚蠢。」

  他輕而緩地道:「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呢?雅辛?告訴我你選擇了阿波羅,為什麼要欺騙我?」

  他甚至還偏了偏頭,仿佛真的很疑惑,但緊隨之,他的身形便如同捲地而來的西風,倏然刮到雅辛托斯眼前。

  雅辛托斯被西風神攥住肩膀,摜到牆上時,才發覺胸口蘊藏著神格的地方已經空空蕩蕩,正將手握上腰間短劍,旁邊的木門再次被人——或是被一道金光撞開。

  「把你的手拿開,仄費洛斯。」阿波羅幾乎是一瞬就頂著西風神飛上雲端,他反手攥著西風神的手,一雙藍色的眼睛因為神力的劇烈燃燒而溢出金光,「你不配碰他。」

  西風神招來呼嘯的風牆抵住他的後背,才止住被抵著不斷倒飛的趨勢,他怒極而笑,陰鶩的眼中流露出嫉恨和嘲諷:「你配?看看你,阿波羅,你迫不及待替雅辛托斯出頭的樣子,就像他養在院子裡的一條忠心耿耿的狗。」

  忠心耿耿?高熱攪亂了阿波羅的大腦,他錯誤地捕捉到關鍵詞,一團漿糊一樣的思緒頓時呲溜一個劈叉,一路跑偏:「……嗚嗚,我也不配,我、我還不如一條狗……」

  對啊,狗還知道忠誠呢,雅辛托斯對他那麼百般留情,他卻只想著怎麼偷跑、編排雅辛托斯的詛咒小劇場……

  阿波羅悔恨的眼淚頓時再次決堤。

  剛攢齊一波毒液準備噴灑的西風神:「……?!」

  ……愛得這麼卑微的嗎?

  西風神心中洶湧的嫉恨都頓卡了一下。

  仄費洛斯到嘴邊的話都差點忘了,緩衝了一會想要再講時,又發現和阿波羅的回應對不上頭,他瞪著眼大腦空白地看了會阿波羅,再開口時嘲諷都有點遲疑:「堂堂太陽神,你就真的這麼愛一個凡人?你看看你穿的是什麼東西,像個低賤的奴隸,你是不是為了討好雅辛托斯,還會為他背弓提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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