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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哭得狗爪揉眼的金毛身體忽然一晃,像只斷了線的風箏,栽倒向小姑娘。

  「?!」這變故發生得太快,毫無預兆,雅辛托斯眉心一跳,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在小姑娘被撞倒前拎住這傻金毛的後領,「哭還能哭暈?」

  他的指尖掠過阿波羅的後頸,察覺到超乎尋常的滾燙:「……?」

  出門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發燒?

  雅辛托斯的目光掃過正在嘀咕「奇怪,我背後的傷呢」的小姑娘,難道是神力恢復、或者使用神力的原因?

  塔娜撓著頭揚起小臉,滿面困惑:「殿下,我是在做夢嗎?為什麼我記得之前我才被抽了一鞭子,現在背後好好的,就是有點癢。——阿波怎麼了?」

  雅辛托斯面不改色地糊弄小姑娘:「他哭暈了。可能剛剛太陽神看你可愛,幫你治好的傷。我先帶阿波回去一趟。」

  哭暈真的很像阿波會做出的事,小姑娘毫不懷疑就相信了,安排妥帖地叫來一個沒有受傷的同伴幫忙背阿波回去。

  阿波羅像是在做一個漫長的噩夢,一路上他的眼淚就沒有幹過。

  他時不時囁嚅著對不起,一直到他被放在小浴間裡的床上躺平,才猛地一顫驚醒,神情恍惚地睜眼:「——雅辛!」

  雅辛托斯抵住感情飽滿、眼眶也水分飽滿的阿波羅:「你敢撲過來,弄髒我身上的披風試試。」

  「……」敬畏讓阿波羅冷靜。

  他擦了一把眼淚,沒等雅辛托斯開口,就抽噎著說:「我想向你道歉,對不起。我不該仗著自己的神力,以你的城邦為威脅,讓你做那些過分的事,也……也很抱歉,辜負了你的真心……」

  他將還裹在身上的舊披風摘下,有些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接著低下頭切斷視線,推向雅辛托斯:「我也不配擁有這個。我想,我還有很多歉要道,向我的母親,還有達芙妮……」

  他小心翼翼地摘下頭頂的桂冠。

  這位可憐的湖中仙女,只是因為他和丘比特的矛盾而無辜遭殃,為了躲避被金色愛神之箭射中、瘋狂追求她的阿波羅,將自己變成了一棵月桂樹。

  而他呢?阿波羅悔恨而自我厭棄地想,在擺脫了愛神之箭的困擾後,不但沒想過拯救這位可憐的姑娘,反而從對方化作的月桂樹上折下枝條,做成桂冠,美名曰「讓月桂永遠陪伴在我身邊」。

  現在想來,那姑娘連活著的時候都寧願變成一顆樹,而不想和他在一起,變成樹後無法反抗,被迫被折下身體的一部分,被他帶在身邊,不知道心裡得有多慪氣。

  他垂頭喪氣地想,自己用達芙妮的枝條做成桂冠引為美談的行為,和惡霸四處炫耀自己的戰利品有什麼區別?

  他必須彌補自己的過錯,想辦法救回她。

  阿波羅胡亂抹了一下臉,擦乾眼淚:「還有那些士兵,你為什麼不用神力把他們都殺了?他們那樣對待黑勞士!」

  雅辛托斯懶洋洋地靠在門邊,看起來絲毫沒受到阿波羅情緒的影響,不緊不慢地道:「如果當初我把你殺了,你還有機會像現在這樣感悟?」

  他摸了摸腰間的短劍,站直身體,難得耐心道:「殺戮、暴力、強大的力量,並不能解決一切問題。你應該也看到了今天廣場上人們的觀點如何發生轉變,是殺死士兵的暴力手段讓他們意識到欺辱黑勞士不對嗎?不,是神力對黑勞士的照拂。」

  「我承認有些時候只有暴力能夠解決問題,但那不是全部。剛柔並濟才能治理好一座城邦,當你用暴力摧毀頑固腐朽的舊物之後,最終建立起秩序的、能讓人變好的,是相適應的法律約束和道德教育。」

  他用下巴點了點阿波羅:「這就好比你在奧林匹斯山上和眾神學會了傲慢,在這裡卻學會了和弱者共情。如果我在你威脅我的那一天就殺了你,你還有機會獲得今天的感悟?那些士兵也一樣。他們因為斯巴達的教育和習俗,認為應當如此對待黑勞士,並非本心如此。這是就為什麼我會提前多方考察,挑選了特定的人進行懲罰,而不是一棒子通通打死。」

  他看著阿波羅開始懵逼的眼神,放緩語速,加重語氣:「當你一無所有時,或許可以不用考慮太多,但當你手中掌握的力量越大,就意味著你肩頭承擔的責任越多,謹慎地行使自己的力量,否則每一個犯下的錯誤都將是你的失職。」

  阿波羅睜大水濛濛的眼睛,以一種仰視的姿勢望著雅辛托斯:「噢……」他眼神裡帶著憧憬和仰慕,「你會是一個好國王的,雅辛。也會是一個合格的好父親,你的孩子一定會被教育得很好。」

  雅辛托斯慈祥地搓揉了一下金毛腦袋:「當然,畢竟經過了練習實踐。」

  阿波羅:「嗯……嗯?」

  金毛眉頭一皺,感覺哪裡不對。

  第三十三章

  怪怪的,但又說不出來。

  阿波羅撓了撓自己滾燙的腦瓜子,想繼續這段對話,畢竟這是這麼長時間以來,第一次他和雅辛托斯心平氣和地坐下聊天:「有經驗好……那個,」他勉強從一團漿糊的腦瓜里拽出話頭,「是馴豬得來的吧!」

  「……」雅辛托斯保持微笑。

  是馴狗。

  雅辛托斯能感覺到胸口的那團暖意在不斷流逝,毫無疑問,是神格在逐漸回歸阿波羅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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