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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殊看起來倒是不生氣,還是那副溫文爾雅的局外人模樣,但山雨欲來的平靜也是平靜,別人分不清,林蕪自己卻心知肚明。

  到這裡他其實已經有點兒想見好就收了,但聽到他願望的那位神靈大約是個急性子,恨不得讓他的心愿被十二分滿足。

  於是過分的「幸運」降臨到他身上,變成很曖昧的Pocky挑戰,要求兩人間的距離小於一厘米。

  抽到另一張鬼牌的是新宣副部長,迎新晚會那天教他用相機的男生,不善交際的技術宅,叼著那根草莓味餅乾棒不知所措,緊閉著眼咬了幾口,險些撞到他臉上。

  他就不得不扮演起主動的那一方,碰了碰對方的臉阻止那過於魯莽的動作,偏過頭去咬那根餅乾棒,算著距離一點一點靠近,然後在周圍「學弟好會哦」之類的感嘆聲里垂眸咬斷,結束這項懲罰。

  ——所以例會結束後秦殊把他帶到樓梯間,又將一包沒拆封的、同樣是草莓味的餅乾棒放進他手心裡的時候,他已經有些後悔了。

  「不是很擅長酒桌遊戲嗎,」秦殊說這話的時候還是很溫柔,垂眸整理他不知何時又亂翹起來的頭髮,指尖掠過耳廓又返回來,在那枚小小的藍寶石質的耳釘旁摩挲,「上次還說三個人都玩不過你——小蕪,你是故意的嗎?」

  林蕪已經記不清他說的「上次」是哪次了,只知道他的手指好涼,捏住耳垂的時候就讓異物感變得很明顯,讓金屬細針嵌進柔軟的皮肉里,牽扯出細碎又不祥的癢,仿佛下一秒臆想中的疼痛就會到來。

  「不是的,我只是不想對別人說520,也不知道——哥,我也不知道他的生日剛好是那天,」他被磨得難受,瞥見秦殊眼底那點兒溫和的控制欲,耳朵就燙得要燒起來,把那袋礙事的餅乾棒隨手放到一邊,蹭進青年懷裡撒嬌似的辯解,「抽牌也不是我說了算嘛,剛才那麼多人,我哪有機會去猜別人的牌……」

  他還想解釋孟麒給他發消息的事,還有那些湊巧降臨到他身上的不合時宜的懲罰,但秦殊沒給他機會,用一個有些涼的、盈滿橘子味道的吻堵住了他的嘴。

  他就想起散場前所有人玩笑似的乾杯,秦殊呷了一口紙杯里的果汁,抬眸朝他看過來,目光是清冷的,就將他的感官與周遭熙攘隔絕開來,只能聽清自己陡然急促的心跳,像被旋緊了發條的快要超載的人偶。

  現在親吻落下來,他又嘗到了那種瀕臨超載的心慌。

  秦殊好像越來越擅長這樣溫柔的吻,很耐心地撬開他唇舌,將無害的酥麻感送進來,像是緩緩描摹出煙花的形狀,繾綣又細緻地勾畫上色,直到某個瞬間煙花被點活了,爭先恐後地猝然炸開,他才會意識到灼燙與疼痛都是真實的,前者來源於他自己狼狽的體溫,後者是秦殊帶給他的,從掐在他腰側的手到嘴唇彌散鐵鏽味道的傷口。

  秦殊似乎很喜歡他疼到下意識抽氣的模樣,舌尖在那些零碎的裂口上繾綣舐過,像安撫,又像溫和的施暴。

  這個吻抽離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追上去,攀著青年的肩膀要繼續,像親手將自己送進虎口的羊——秦殊卻捏了捏他滾燙的臉頰,用少有的略微放低了的聲音蠱他:「不親了,乖。」

  「哥……」林蕪伸手去摘他的眼鏡,恍惚地想起自己的初衷來,覺得這至少是個不錯的開端——儘管他其實並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彌補或是報答秦殊,很多方法論在彼此的世界觀里是不成立的,但現在對方盡善盡美的面具好像摘下來了,就讓他覺得至少該做些什麼,才不是白白……

  白白什麼呢,他似乎沒吃什麼虧,也不見得遭了什麼罪,反而賺了一個溫柔又不算太過分的吻——這個突如其來的吻快要把他的神志攪渾了,思考起問題來也斷斷續續地不得章法,還沒等思考出個所以然來,身體已經循著本能作出反應,食髓知味般去找對方的唇。

  下一秒塑料紙窸窣的聲音響起來,手裡就多了件什麼東西,秦殊揉了揉他的頭髮,略微後退,靠在樓梯拐角的扶欄上,話音隱隱帶著笑意,讓他恍惚覺得對方此刻心情很好:「那這個呢——和別人吃的時候那麼投入,也不是故意的?」

  但林蕪知道那是假的,他哥心情不好才會這樣追問,才會多此一舉地把餅乾棒放進他手裡。

  兩人間的距離被拉遠,過堂的夜風湧進來,和他的體溫相比有些冷,激得他肩膀一顫,終於找回幾分清明。

  「不是故意的嘛,」他就垂下視線,咬開冰涼的包裝袋,又銜出一根Pocky來,叼在嘴角含含糊糊地扯謊,給他哥鮮見的不悅加碼,「以前也玩過啊,在酒吧,都是跟別人學的……」

  染回深色的頭髮給他蒙上一層無辜感,半真半假的純善,尤其是當他嘴裡銜著東西,又這麼掀起眼皮自下而上地望過來——秦殊就略微眯起眼,面無表情地抬手,將那根餅乾棒不甚溫柔地折斷,只剩下靠近少年嘴唇的很短的一截,話音卻還是很溫和,用只有彼此能聽清的音量輕輕地問,怎麼玩,也教教我好不好。

  林蕪看著他垂斂的眼睫,還有被淺淡燈色勾勒出的端正輪廓,心想他一點兒也不適合說這樣的話,聽起來明明更像虛心求教的優等生,讓人分不清誰才是喪失主動權的那一方。

  但草莓白巧克力的味道好甜。

  被扼住喉嚨的那一刻所有感官都被封死了,他的腦海里就只剩下這一個念頭——實在太甜了,膩得他有點兒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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