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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婉清借著高高的地勢,細細打量著離得近已挖好的那些深深淺淺的坑洞,看著似乎確實能起到避風取暖的作用,約有兩米深的深坑,上面只簡單的半搭著樹木的梁與一些茅草及樹枝,抹上泥,灑上了土,只等其干透,簡單的一個地屋便做了出來,即可遮風擋雪,又有保暖作用,檀婉清沒有看到裡面,但想必是有火爐或著燒木的膛子,若是降下大雪,被雪覆蓋的地底下,燒上幾塊炭頭,想必極是暖和。

  這方法倒是真的好,難怪之前見到那片簡陋草屋旁便有著這樣的坑。

  似看出檀婉清的疑惑,謝大人解釋道:「跟野戰時的韃子學的。」他又道:「只能驅寒,卻不能飽腹。」這樣的驅寒方法十分簡單,不必花銀子,只需出些兵力,可是,近千人的食物,卻是一筆極大的耗費,不能相提並論。

  遠處城門外架著幾口鍋,恐怕這些時日都是靠著城內米糧發放供給,雖然可解決一時,可離明年春天還有三到四個月,這樣的有出無入,不知這位守城大人還能堅持多久?聽其語氣,應已是彈盡糧絕,城庫空空了。

  謝承祖看著那些忙碌的,無論是兵士,還是在嚴冬四處挖掘食物想要活下去的人,臉上的表情卻是無比冷肅凝重,他道:「別人棄之不要,我謝承祖卻求之不得,只要讓他們熬過了寒冬,待地水開化,這一千人便可開墾出大片的荒田。」

  有了田便有糧草,糧草之都勝過金銀。

  他看向遠處那片未建造完的外城牆,有力的道:「不僅要在此建外城,設暗哨壁壘,還要挖出一條十丈寬的護城河,自西北流入,向東南流出,引出源上河水圍城,城內遍挖河渠,城外深溝高壘,任那韃靼瓦刺如何猖獗,也休想攻得城中。」

  他說完,看向坐在身前,似正思量他的話的檀婉清,低聲道:「這裡本是河水便利的肥饒之地,是主要的納糧重地,距離邊境如此之近,卻兵少城破,稅銀每年增加,良田卻一片荒蕪,官員只知張口閉口高淡闊論,鮮衣美食,自飽錢囊,窮奢極侈,城外的農戶小民饑寒交迫,被殺被擄,卻不管不顧,待韃靼攻進城來,只知卷了銀財逃走,城內六百軍兵,連放一晌炮之兵都無,簡直是恥辱。」

  兩人離得如此之近,他的聲音雖然不高,卻字字句句清清楚楚的傳到耳中,能感覺到聲音中壓抑的憤怒與失望。

  有些從地屋裡爬出來找食物的難民,三三兩兩的往他們這邊而來,見到有人騎著高頭大馬,有些好奇的遠遠看著,都是些十來歲的孩童,衣服破爛,灰頭土臉,手腳細瘦,卻又難掩眼晴里見到馬兒的新鮮感,眼底還留有未被苦難生活壓垮的童真。

  謝大人平復了語氣,望著這些人口中淡淡道:「災荒之年,上奏京師,半年之久仍撥不下幾分糧草衣物安頓災民,名門貴府卻是頓頓美味珍饈,炊金饌玉。」他看向檀婉清,慢慢的道:「就連大臣府中抄家所得,便有萬金之數,傳到這邊境之地,如何平復民憤?你父親正因舍了財銀奉上朝廷救援災民,抄家又只有區區六十萬兩,方才免去了死罪,降了檀家流放之刑。」

  「可若有朝一日,檀府推倒重建,被發現了藏有的大量財物,聖怒之下,不知會不會即刻補旨下令處死檀承濟,亦或滿門抄斬?」

  他道:「人人皆愛財欲得之,但有金銀可救萬民於水火,有些卻藏有滅門之禍,只看人如此選擇。」

  檀婉清聽得此話,微微一震,竟覺得他此話也有道理,確實不無這樣的可能。

  但卻被頭上那目光,盯得全身不自在,但又避無可避,只能側過臉,不願被他瞧見神情。

  眉尖卻是輕輕蹙了起來,她也確實有些疑慮,因檀府一向銀錢充足。

  聽到庫中空蕩,合起只有六十萬兩,便是她也起了疑心,因在她記憶里,生母在世時,曾偶然聽她說過檀府三代積下的地契,絕對不止百來頃之數。

  後來隨著檀父官職平雲直上,錢財越來越豐厚,光是各官員送來的禮金禮品,恐就要塞滿整個庫房,可最後怎會落得空蕩蕩?

  檀婉清想到了繼母董氏,有點疑心,卻也只是疑心而已。

  檀婉清垂著眼眸在想,謝大人也不急的慢慢策馬而行。

  直到檀婉清沉吟片刻,才苦笑的低聲道:「大人的心思我已明了,軟硬兼施以情動之,為民之心可謂用心良苦,可是大人。」她將手重放回到自己腿上。

  「我在檀府說好聽些是嫡女,不好聽的便是無母庇佑的喪母之女罷了,檀府的財物我又能接觸多少?便是生母留與我的嫁妝,年幼不知事時,也沒有保住,被人貪沒了大半。」

  「而謝大人說的財物之事,我確實不知情。」

  檀婉清目光遙遙看向天邊,天色如此之好,可卻難逢心情上佳時,便覺得再美好的景兒,看在眼裡也透不出喜歡了。

  她道:「不過早年,生母留與我一份嫁妝,雖然費盡心力拿到手,已不足一半,但經過幾年的經營,也算小有積存,買下了一疊價值八千兩的私有田契,藏在了一隻銀罐里,埋在府里東側玉清院臥室,牆角床尾柱壓的那塊青石板下。

  我一個罪臣之女,落的這般境地,恐怕也再無回京城的機會,留著那些不能用的,土裡埋的,也沒什麼用?若未被人抄走,大人也需要,便自行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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