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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近中秋,夜裡寒意頗重。

  狄慎松柏般站在門口,見周曜出來時身上已罩了披風,不由稍露詫色,道:「快丑時了,王爺還要出門嗎?」

  「回清漪院。」周曜淡聲。

  話音落處,人已快步下了台階,也沒命人掌燈,只管飄然而去。

  狄慎站在原地,愕然看他背影沒入夜色。

  旁邊侍衛也覺詫然,等周曜走遠些,聽不到這邊的動靜,才仗著跟狄慎極熟,湊近了低聲道:「王爺這是忽然轉了性子?」

  「誰知道呢。」狄慎也覺稀奇。

  須知周曜從前起居都在書房,連內院的那道垂花門都懶得踏進去,更不可能深更半夜地特地跑去內院歇息。如今娶了個貌美多姿的孺人,竟然也會做出這種事?當真是日頭打東邊出來,稀奇之極!

  兩人面面相覷,換了個諱莫如深的眼神,而後默契地各回住處。

  *

  清漪院外,昏黃的燈籠隨風搖曳。

  周曜踏著夜色疾步而行,在瞧見那盞燈籠和虛掩的院門時卻將腳步微駐——他以為夜深至此,清漪院早已關門閉戶,熄了燈盞。來的路上,他甚至做好了翻牆而入的準備。

  誰知道她竟留了門。

  似有暖意在心底悄然蔓延,周曜眼底浮起淡笑,近前推門而入。

  院裡燈火昏暗,屋舍門窗緊閉,側間裡卻有微弱的燭光透窗而出,格外顯得夜色靜謐。僕婦丫鬟俱已歇息,上夜的人在廊下守著,低聲閒談驅趕困意,佛寶亦在其中。見他忽然半夜歸來,俱覺詫異,忙起身行禮拜見。

  周曜抬手,掀簾而入前,忽然頓住腳步。

  「孺人睡了?」他的目光落向佛寶。

  佛寶一邊打起帘子,一邊屈膝低聲道:「回王爺,孺人原說要等王爺回來再睡,因夜實在太深,她撐不住就先歇下了。裡頭留了燈燭取亮,熱水也都還在,奴婢這就讓人端來。」

  「不必。」周曜淡聲,抬步入屋。

  佛寶沒敢再多言,默默退迴廊下。

  其實按習慣,她和蓮屏她們輪流值夜時多半睡在外間的一張小榻上,若是玉嫵夜裡醒了叫她也頗方便,這是玉嫵出閣前便養成的習慣。不過自打昨晚周曜留宿,三人都不敢在裡頭打攪,商量過後便將小榻撤走。

  周曜既說不必伺候,她哪還敢跟進去攪擾?便輕輕掩上屋門,將門帘放落。

  屋內燈燭靜照,頗為昏暗。

  周曜原就腳步極輕,此刻留了意,走路更是無聲無息。進了臥房,裡頭嬌紅的簾帳半垂,外間微弱的燭光透紗而入,可看到裡頭玉嫵側身睡著,青絲鋪散在枕側,合歡錦被隨她腰腿的輪廓起伏,有觸動心弦的窈窕滋味。

  夢裡的旖旎畫面倏然浮上心間。

  腰肢纖弱,被翻紅浪。

  及笄之年的少女如花苞漸綻,安安靜靜的睡在香暖錦帳,寢衣之內漸有恣情無限。

  周曜輕咳了聲,解開披風隨手扔在架上。

  錦衣褪去,鞋靴落地,床榻上的人睡得仍很熟,半絲兒動靜也沒察覺,微屈著雙腿,安靜又乖巧。只在周曜抬步上榻將錦褥踩得輕陷時,被打擾到似的輕皺了皺鼻子,攀著枕頭往裡挪了挪。

  周曜動作微頓,等她睡安靜了才鑽到里側。

  迥異於昨晚獨占床榻的霸道模樣,她今晚倒挺老實。雖說腦袋都快挪到他的枕頭來了,手臂上衣袖也蹭得堆到了肘彎,雙那腿卻極安分,好半天都沒挪動。

  周曜想起昨晚貼過來的柔軟腳丫,和後來越貼越近的嬌軀,不信她會如此老實。

  他輕輕撩起被角,差點笑出聲來。

  ——她竟拿綢帶捆住了雙腿!

  合歡錦被熏得香暖,她的下半身像條魚似的,修長的腿併攏微屈,小腿處拿綢帶不松不緊地綁著,還打了個很漂亮的蝴蝶結。這般捆住,別說睡著了踢到身邊人,便是想挪個窩都困難。難怪她腦袋都快搶走空枕了,雙腿還乖乖留在原處。

  還真是想得出來。

  周曜臉上笑意愈盛,頭回發覺小姑娘竟是如此可愛。

  若不是怕再被擠到角落裡無處可睡,他甚至想隨手扯散綢帶,看看她明早醒來後懊惱忐忑的表情。目光從蝴蝶結上挪開,鬆散的褲腿里,她的腳踝纖弱秀白,像是牆角盛開的茉莉,指甲上還塗了丹蔻,愈顯得精緻玲瓏。

  昨晚,便是這隻腳蹭到他的小腿,綿軟又溫暖,險些讓他沒睡著覺。

  喉嚨里有些乾燥,周曜趕緊蓋好錦被。

  躺進被窩之前,他又想起了今晨。

  那個瘋狂而荒唐的念頭,再次襲上心間。

  周曜遲疑了下,鬼使神差地伸手掀開錦被,指尖挪向她寢衣的領口。睡著後挪了好幾回,她的領口已有點鬆了,海棠色的嬌嫩薄綢貼在秀致的鎖骨,那一段紅線格外顯眼。他輕輕抽出紅線,一枚玉扣輕輕滑出,帶著她的體溫落在他掌心。

  借著帳中昏暗的光線,玉扣柔潤纖薄,如銅錢般大小,色澤淺碧,不見半點雕飾。

  周曜腦海里轟的一聲。

  他發誓,他雖然將玉嫵脖頸間的紅線留意了很久,卻從未見過裡頭的模樣。姑娘家貼身佩戴的東西千變萬化,哪怕同為玉扣,也該有無數種色澤,雕刻出迥然不同的樣式。這不是單憑直覺就能想像出來的!

  那一瞬,他甚至不知道清晨時一閃而過的畫面究竟是不是他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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