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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狐面忽然自他面上脫落,陸澄陽呼吸一窒。
「乖徒兒,這些年修為可有什麼長勁?」
陡然現出的溱雲子正笑著問他。
陸澄陽怒意橫生,雙眸泛紅。
「澄淨瞳?」
「溱雲子」放開赤炎劍尖,退開了幾步。
「乖徒兒,不要這澄淨瞳,要化氣之術。」
陸澄陽冷笑一聲,道:「老頭兒從來不叫我乖徒兒,少噁心人了,你還是換副皮囊來唬人吧。」
與此同時,那馳雷的包圍圈裡傳來了幾聲巨響。
金光同雷光相織,鏗鏘對決,斗得如火如荼。
「溱雲子」似乎碰到了傷腦筋的事情,還抓了抓腦袋,才又道:「那就這樣吧。」
「陸藏。」
「溱雲子」的臉和身形都變化了一陣,忽然成了謝璟。
這張臉現在毫無笑意,只是又喚了一聲:「陸藏。」
「謝璟」一步步逼近陸澄陽,偏巧還帶來了謝璟身上那特有的猶如梔子花味般的清香。
這股香味本是曾經能讓陸澄陽心神安寧的味道,此時卻令他更為氣怒。
「周無憂在哪裡?」
赤炎上烈光畢現,陸澄陽面色冷至了極點。
化作謝璟的白衣人只是淡笑不語,仍是叫著:「陸藏。」
「為何重要的事情總是瞞著我?」
「為什麼呢,陸藏?」
「為什麼你將身隕,卻不肯告知我一聲?」
赤炎的劍尖已然穿透了「謝璟」的後心。
這副皮囊在這時褪盡了笑意,忽然露出了悲憫之色。
陸澄陽的手在此時微微一頓。
這樣的神色他絲毫不陌生,鶴聞子的臉上出現過,謝璟的臉上也出現過。
前世的他差點以為自己就要殺了謝璟,但是最終還是撲了空。
撲空的原因在於,他已經早知命途將近。
那時的謝璟便是那樣悲憫的神色。
而那個神秘的聲音在說過「我不怨,更未曾恨」之後,也忽然瘋狂地在說:「殺。」
萬盞蓮燈浮游,叫囂著要殺的人是他才對。
那麼他自己又該去了結誰的性命?
前世生前的最後一刻,宿命二字重重壓垮了陸澄陽的所有神思。
最終八棱扇還是刺透了他本就不堪一擊的防禦。
「不殺他,你就會死。」
是了,那明晰的聲音本來就明確給出了指示。
可是如果必須以命抵命,宿命是如此蠻不講理的事,那就在此落下終止之符也未嘗不可。
「天道無為,道法自然。知足、知止、知常,心神得平和、精神才得升華。」
「普濟蒼生,一個人自然是萬萬做不到的。」
「你需要的,是為此念添火加薪,成為一點微星罷了,那就足夠了。」
之前溱雲子所講的左耳進右耳出的話此時卻一股腦地灌進了腦袋裡,又在一瞬間遁入無邊的沉默之中。
「你不殺我,你就會死。」白衣人將赤炎緩緩抽離了自己的胸膛,「不過單憑你,自然是做不到的。」
「你要找的人,不就在那裡麼?」
他抬手一指,又轉瞬似一陣風般消失無蹤。
周無憂此時就靜靜躺在地上,但身周環繞著無數氣籙。
這正是陸澄陽曾經施下的保護之術。
「原來你就是……」陸澄陽忽然釋然一笑,「那個孩子啊。」
——
先前邱獻之所提及的榮興村中,早年間多有身長龍鱗的人。
村中的人供奉龍神,將此視作龍神的懲罰。
那時仙門人也常遇惡龍作祟,時人對龍有多種懼怕與敬畏,所以將此稱作為魔龍血症。
患上了這樣怪症的人其實平日同常人無異,只是偶爾手臂上會重現「龍鱗」。
有人只是出生之時會顯現這樣的症狀,有人則會時時發作,伴隨輕微的疼痛與酥癢之感。
後來因為陸澄陽化氣之術問世,又能馴服魔龍秋玄,創下驚人門,仙門便忽然傳出了新的傳言。
傳言道是,魔龍血便是他所馴魔龍之血,可以使人靈力大漲。
於是無數人都對魔龍血趨之若鶩。
榮興村中的這批身負所謂魔龍血症的人便同這傳言染上了瓜葛,並不敢繼續留在原本還算安寧的榮興村,而是猶如驚弓之鳥四散流亡。
但是凡軀難敵擁有靈力的仙門中人,一時間無數榮興村人不僅僅慘死在了魔門之人手中,也受到了部分本該匡扶濟世的仙門修士和渴望永生的凡人的迫害。
以謝璟為首的仙門正士一直在追蹤懲治魔門中人,但是一時難以查出所有仙門中作亂的人,也沒有權利處置那些貪婪的凡人,導致束手束腳,還不能一網打盡。
陸澄陽並沒有那麼多耐心,只是發出了一道消息,說是驚人門門主知道魔龍血的秘密,並知道修煉之捷徑,欲知其秘,便在榮興村聚首。
他本來沒多大指望自己能夠引來這些人,可沒想到竟然還真有不少人成隊前來。
原本不剩多少人的榮興村,忽然就熱鬧非凡起來。
起初陸澄陽也還沒有得到「血衣仙」這個名頭,仍是出身不鳴閣,後獨身開宗的驚人門門主。
「陸門主,早聞您方入不鳴閣,修為靈力便超於常人,今日若能分享一二,吾等也將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