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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啊……」趙益笑了,「你可真是朕的好兒子!真當你兄長們都死了,朕便非你不可了?」

  「兒臣從不敢這麼想,兒臣字字句句,皆是為了父皇考慮!」趙懷謙眉頭緊皺。

  趙益冷笑一聲,正要再發怒,劉福三突然走了進來:「聖上,您該服藥了。」

  趙益厭煩地看他一眼,沒有開口拒絕。

  劉福三連忙端著藥上前,服侍他將藥喝完後,又奉上一盤甜瓜解膩。冰涼的甜瓜去了地龍燃燒的燥意,也解了趙益大半怒火。

  許久,他緩緩開口:「你這些年的事,朕可以既往不咎。」

  趙懷謙眼皮一跳。

  「但前提是,舊事不得再提。」他老了,沒幾天好活了,這漫長的帝王一生,不能留下任何污點,為此他可以委曲求全,退一步海闊天空。

  趙懷謙聞言,忙看向百里溪,見他不為所動,當即蹙眉提醒:「清河!」

  百里溪眼眸微動,還是同一句話:「求聖上重審百里家科考舞弊一案。」

  砰!

  藥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殘餘的藥汁噴濺。劉福三連忙跪下:「聖上息怒,聖上息怒……」

  「百里溪,你非要忤逆朕嗎?」趙益臉色鐵青。

  趙懷謙忙道:「父皇,百里溪只是一時衝動,他會想通的,求父皇息怒!」

  「那便滾去內獄,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再來見朕!」趙益憤恨開口。

  趙懷謙有些慌了:「父皇……」

  「都滾!」

  趙益呼吸驟然急促,劉福三趕緊起身攙扶,用眼神制止趙懷謙再說下去。趙懷謙無奈,只能和百里溪一同退出御書房。

  御書房外,禁軍統領已經等候在院中。

  趙懷謙抿了抿唇,表情冷凝地看向百里溪:「這便是你想要的?」

  百里溪抬眸看向他,許久之後竟然輕笑一聲,如連綿的冰山融化。

  趙懷謙愣了愣,一時間怎麼也氣不起來了:「你可真是……你就沒想過知寧該怎麼辦?」

  「所以我不在的這段日子,還請殿下替我多照顧她。」百里溪緩聲道。

  趙懷謙冷笑:「又不是我媳婦兒,憑什麼我照顧?」

  「多謝殿下。」百里溪恭敬拱手。

  趙懷謙心下煩躁,又止不住地擔憂,糾結之下到底什麼都沒說,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被禁軍帶走。

  去內獄的路上,禁軍統領很是不好意思:「掌印此次劫難,皆是因為卑職,卑職對不起您。」

  「你能及時知會四殿下,已是仁至義盡,咱家在這兒先謝過李大人。」百里溪緩聲道。

  禁軍統領嘆了聲氣:「您就別寒磣卑職了。」

  百里溪笑笑。

  禁軍統領看他一眼,沒忍住繼續勸:「掌印,實在不行您還是跟聖上服個軟吧,如今大勢已定,四殿下眼瞅著就要登上儲君之位,您再過幾年,也是有從龍之功的人,莫要為了一時意氣,耽擱了大好的前程。」

  剛才趙益和百里溪在屋裡說話的聲音那麼大,他們這些等在門外的人很難聽不到。

  「多謝李大人關心。」百里溪微微頷首。

  禁軍統領見他油鹽不進的樣子,便知道他心裡已經做了決定,於是忍不住又是一聲嘆氣:「您可真是……」

  他沒有多說什麼,將百里溪帶到內獄後,挑了一間採光通風都還算不錯的牢房,親自帶人收拾之後,又送了兩床被子來,這才請百里溪進去。

  關了人,鎖上門,禁軍統領帶人離開,走到牢門口時,有人忍不住叫住了他。

  「李大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掌印怎麼進來了?」

  「別管是怎麼回事,記住了,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別拿對其他犯人那一套對付他,否則就是四殿下也不會放過你。」禁軍統領吩咐。

  那人連忙答應,賠著笑臉將人送了出去,獄中再次靜了下來。

  百里溪站在牢房裡,透過上方小小的窗口看向外頭,隱約看到有雪花飄落。他眼底一陣恍惚,忍不住朝窗口伸出手。

  一片晶瑩落在指尖,很快又消散不見,只留下一點冰涼的觸感,和指上點點水痕。他盯著水痕看了許久,唇角無聲地彎了彎。

  雪越下越大,地面很快白了一層。

  傅知寧捧著手爐坐在廊下,目光一動不動地看著大門的方向。

  院中大雪紛飛,開得正盛的紅梅染上白霜,猶如一團安靜的烈火,悄無聲息地燃燒生命。

  不知過了多久,大門發出沉重的一聲吱呀,她如枯井般平靜的眼眸,終於起了一絲波動。然而門開之後,進來的並非百里溪。

  她頓了頓,露出苦澀的笑容:「參見四殿下。」

  「清河下了內獄,父皇說他何時放棄伸冤,便何時出來。」趙懷謙言簡意賅。

  傅知寧攥緊了手爐,唇角卻微微揚起:「看來一時半會兒,我不能與他相見了。」

  「知寧,」趙懷謙嘆了聲氣,「你這麼聰明,應該知道該怎麼做才最好。」

  傅知寧不說話了。

  趙懷謙看著她略顯蒼白的臉色,終於止不住地心軟:「你去勸他,他肯定會聽的,暫時先同父皇服個軟,等將來我登基了,再親自為百里家平反,到時候他一樣可以堂堂正正做人,何必要現在受這些無妄的苦呢?」

  傅知寧垂下眼眸,風將雪吹入廊下,落在她的睫毛上。白色的雪花很快消融,將鴉羽般的睫毛染得潮濕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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