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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里溪定定與她對視,許久之後薄唇輕啟:「殺。」

  「大人!」傅知寧徑直跪下。

  百里溪古井無波的臉上終於出現一絲裂痕,眼底的寒意如海嘯般洶湧:「你威脅我?」

  「我、我不想……」傅知寧看出他眼底的殺意,嚇得整個人都開始發抖,卻依然堅定地跪在他面前。

  從小到大,她總愛對他撒謊,知道他的秘密後也是,可唯有一句話真得不能再真——

  她想他長命百歲,此生順遂。

  「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當真要攔我?」百里溪冷聲問。

  傅知寧沉默許久:「是。」

  「傅知寧,你好樣的。」百里溪極怒之下,竟然笑了出來。

  傅知寧再說不出話來,死死咬著唇肉與他僵持,連何時咬破了也不知道。百里溪看著她唇縫上沾染的血跡,冷著臉沉默許久,終於轉身離去。

  「多謝傅小姐大恩……」劉淮顫巍巍磕頭。

  傅知寧死死掐住手心,連多看他一眼都覺得噁心。

  百里溪一走,侍衛們也就收了刀,面面相覷片刻後,最後將劉淮拖起來帶去關押,劉家一眾也悉數帶走了。

  庭院裡漸漸靜了下來,傅知寧脫力一般跌坐在地上,深深呼出一口濁氣。

  一滴水落在石板地上,暈成一點陰影,接著是千點萬點一同落下,濕濕漉漉的連成一道雨幕。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

  原來不管是不吃青團的京都,還是吃青團的安州,都是一樣的,到了這個日子,誰也高興不起來。

  傅知寧跪坐在地上許久,站起身時膝蓋陣陣疼痛,提醒她這一跪之後,她與百里溪的總角之情,只怕是散得一乾二淨了。

  她仰頭望天,陰沉沉的,潮濕了她的眉眼。

  從劉府回來她便倒下了,一晚上昏昏沉沉,又是夢見劉家滿門盡屠血流成河,又是夢見百里溪冷著臉多看她一眼都嫌煩,還罕見地夢見了母親,失望地同她說怎能用昔日情誼,逼迫百里溪放棄報仇。

  那可是滅門之仇,劉淮雖不是主使,卻也是兇手之一,她憑什麼阻止百里溪報仇。

  憑什麼,憑什麼?她在夢裡被問了無數遍,想張嘴解釋,可怎麼也發不出聲音,急迫之下竟猛地睜開了眼睛。

  「知寧,你可算醒了!」徐如意紅著眼撲過來。

  傅知寧嘴唇動了動,嗓子幹得厲害,徐如意忙給她端了杯水:「你怎麼回事,好好的為何淋雨?這下好了,半夜突然起燒,身上熱得厲害,到現在還沒退,你真是嚇死我了。」

  傅知寧有氣無力地坐好:「百里溪呢?」

  「他已經搬出去了,正在休整準備帶著劉淮離開。」徐如意回答。

  傅知寧沉默片刻,起身便要出門,徐如意忙攔住她:「你去哪?」

  「我有事。」

  「可是……」徐如意勸阻的話還未說完,便對上了她驚惶的眼眸,忍了忍後還是點頭答應,「那你快點回來啊。」

  傅知寧應了一聲便要離開,徐如意又趕緊往她手裡塞了兩塊糕點,叮囑她一定要吃,免得暈倒在路上。

  傅知寧答應一聲,拿著糕點便出門了。

  坐上馬車,徑直去了府衙,結果還未進門便被攔住了。

  「我想見一見掌印大人。」她艱難開口。

  守門的侍衛相當客氣:「對不住了傅小姐,掌印事忙,眼下沒功夫見你。」

  「那我再等等……」

  「等也沒用,您還是請回吧。」侍衛直接打斷。

  傅知寧微微一怔,便明白是他的意思,沉默片刻後福了福身,轉身離開了。

  從府衙出來,她沒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刑獄大牢。

  大牢的人本來也不想讓她進,誰知她從掏出了百里溪的腰牌,只能趕緊讓開。

  大牢內,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氣的劉淮蜷在乾草堆上,聽到動靜後迷迷糊糊睜眼,便看到了傅知寧。

  「傅小姐……」他感激開口。雖然知道自己的罪行只要上達天聽,最終還是死路一條,可傅知寧確實暫時救了他一條命。

  傅知寧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我來找你,是有事要你做。」

  劉淮頓了頓,不解地看向她。

  一個時辰後,傅知寧從大牢離開,回到家後又病倒了。

  一連病了三天,渾渾噩噩的總覺得百里溪來過,可一睜開眼睛,便是舅母和如意,試探之下得知她們一直輪流守著,根本不會有人來。

  果然是錯覺。傅知寧深吸一口氣,將碗中苦藥一飲而盡。

  清明過後,天氣徹底炎熱起來,百里溪也要離開了。

  他走那日,傅知寧早早去城門口等著,看到馬車從身邊經過,慌忙上前去攔,結果被徐正給及時抓了回來:「你湊什麼熱鬧。」

  「舅舅,我有東西要給他!」傅知寧著急。

  徐正看她眼圈都快紅了,蹙著眉頭伸手:「什麼東西,我替你給。」

  傅知寧連忙從懷裡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徐正接過便去攔停了馬車,將東西遞了上去。

  馬車靜了片刻,傅知寧心都快提起來了,正當她以為百里溪會下車時,卻只有一隻手接過東西,然後馬車再次啟動,朝著城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馬車內,百里溪看著劉淮簽字畫押承認當年構陷百里家的口供,許久一言未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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