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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殊幫著吳曉月把外婆扶上了車,吳曉月坐上車後見席殊站著不動,從車裡往外看著她問:「這孩子,傻站著幹什麼,上車呀。」

  車上外婆緊抱著骨灰盒還在哭,哭聲悽厲,歷經滄桑飽嘗世事的老人還這樣哭,可以想見她有多難過。

  席殊不敢上車,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一步,眼睛朝後看了下:「我坐後面的車。」

  吳曉月沒反對,拉上了車門。

  待席信中把車開走後,沈恪才從車上下來,他手裡抱著一束花。

  席殊站在原地不動,直到他走近,她才掀了掀眼皮,卻不看他,目光只落在他手上抱著的白洋桔梗上。這是小姨生前最愛的花,以前每年在她過生日的那天,她都會親自去花店挑上一束最漂亮的白洋桔梗抱回家讓沈恪畫了送給她。

  席殊以前不懂,以為小姨只是喜歡花而已,現在她才恍然,原來她喜歡的是畫花的人。

  她多傻啊,小姨這麼驕傲的一個人,怎麼會因為寂寞而與一個她不愛的人步入婚姻?

  沈恪在她面前站定,他看著她,眼裡萬千情緒涌過,又皆被他壓制了下去。

  「一起進去?」他問。

  席殊冷笑:「你在報復我嗎?」

  沈恪沉默了片刻,才抬手揉了下她的腦袋,溫和道:「這邊風大,去車上等我。」

  席殊抿緊了唇,她沒有依言,而是倔強地站在墓園門口,沈恪進去祭拜,她轉過身,看著他彎腰把花放在了吳曉星的墓前,他蹲在那兒,似是在端詳碑上的照片。

  就這麼一個簡單的場景,席殊看得心都要碎了。

  沈恪在吳曉星的墓碑前靜默地站了十分鐘,不發一言,晨間的露水沾濕了他的雙肩。除了感謝和道歉他對她並無可說的,而這樣的話在她生前他已說過千百遍,她拒不接受,他又何必咄咄逼人。

  他從墓園走出來時,席殊還固執地站在原地,晨間冷冽的風把她的鼻子吹得發紅,她的眼周一圈都是紅的,像是眼淚燙傷的。

  沈恪朝她走過去,席殊餘光看到他的身影,沒等他走近就轉身自顧自地往車那邊走。

  她走到駕駛座那一邊,開門直接坐了上去。

  沈恪一愣,走到她那邊敲了敲車玻璃。

  席殊降下一半車窗,抬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用不帶商量的語氣說:「我來開車。」

  沈恪看著她,沒有立刻答應。

  席殊抿了下唇,冷冰冰地諷刺道:「怕我帶著你一起下地獄嗎?」

  這話明明是譏諷的,沈恪卻莫名笑了,這個笑容的含義席殊太熟悉了,是放縱是寵溺是我奉陪到底,一如她每次任性時一樣。

  席殊拉下臉,握住方向盤的手一緊。

  沈恪坐到副駕駛座上,他習慣性地要去拉安全帶,手剛抬起又思及什麼,一秒後又放下了。

  席殊啟動了車,她默了幾秒,繫上了安全帶,還對沈恪冷嘲熱諷了一番:「換了座位你就不會了嗎?」

  沈恪淡然笑笑,拉下安全帶繫上。

  席殊雖然有駕照,但她已經有段時間沒開過車了,手生,還好這輛卡宴是手自一體的,她適應了下開起來倒不算太困難。

  城東臨海,墓園在半山腰上,從山上下來的這一路他們都沒開口說話。

  車上了環海路,席殊油門微踩,不快不慢地駛著。

  沈恪這才開口誇了她一句:「開得不錯。」

  他轉頭看她:「要不要再送你一輛車?」

  席殊不給他任何回應。

  沈恪並無不悅:「我要去一趟奧地利,你還有陣子才開學,席勒的家鄉,想去看看嗎?」

  他的語氣一派風平浪靜卻使席殊覺得悚然,他全然不提那晚她失約的事,就好像他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過,仍像以前一樣。

  席殊覺得可怕,她握緊方向盤,提高了車速。

  沈恪似是對她的異樣毫無察覺,接著道:「奧地利美術館裡收藏了席勒的大部分作品,我讓人給你辦簽證訂機票,我們很快就可以出發,好嗎?」

  席殊的心在往下墜,她恨道:「我已經不喜歡他了,他是個渣男。」

  沈恪一愣。

  片刻後,席殊突然問:「你知道兩年前的今天,小姨為什麼會一個人來海邊嗎?」

  沈恪緘默。

  席殊篤定道:「你知道的吧。」海浪拍擊坐著岸邊的礁石,她怔怔地說:「我今天才想起來,她告訴過我,你就是在海邊答應和她在一起的,後來你們又是在海邊決定結婚的。」

  「她好愛你,她真的好愛你,你們本應該一起白頭偕老的……」

  「我愛的人不是她。」沈恪嘆了聲,語氣很輕,卻輕易地打斷了她的話,他轉過頭目光灼灼地望著她,「我愛的人是——」

  席殊打了個寒戰,哀求道:「別說了別說了……我覺得噁心。」

  她指尖發白,先是驚懼隨後又是憤怒。

  今天是小姨的忌日,她這麼愛他,他當初怎麼可以背叛她,怎麼可以接受別的女人的勾引,又怎麼能夠在今天,在剛祭拜完她之後又對另一個女人說這樣的話?

  席殊氣血上涌,突然就和小姨同仇敵愾了起來,她想為她報復這個負心漢,還有那個恬不知恥的第三者。

  她咬著牙把油門踩到底,車速一下就飈了起來,今天元宵,市里熱熱鬧鬧的,城東的環海路上幾乎沒有別的車輛,馬路上空空蕩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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