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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靜靜看著她吃水果的安靜面容。心下荒唐在想,如果一瞬間就能老去也不錯。

  住院的起初幾天,祁正寒還會處理一些工作要務,後面幾天變閒了許多。偶爾拿她帶過來解悶的書翻一翻,蘇見青倒沒有怎麼閱讀,但見他看得津津有味,很好奇他能不能讀懂。

  祁正寒這人身上沒有什麼文氣,斯文與魄力看起來是衝突的。但他沉浸於精神世界的樣子也很迷人。

  他第二天就讓人換走了那個陪護的小床,弄了張躺著舒服的床來。簡直快要舒適過患者的病床,實在是美滋滋。

  蘇見青以為她才是來伺候人的。

  祁正寒用那口小奶鍋給她煮了各式各樣的湯,蘇見青只能進一些流食。他的廚藝沒有得到高效發揮。

  靜謐的病房,只二人進出,有時會見到他收錢辦事的助理,對蘇見青畢恭畢敬。也會露出驚訝,是那種見慣了vip病房對眼下景象不敢置信的眼神。

  尤其是見到他的老闆正擺出一副退休的模樣,倚在沙發上聚精會神讀書。

  那小眼神是在說:大概是真的要亡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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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院後,蘇見青趕赴工作,錄了幾期節目,在忙忙碌碌中跨了一個年。和她正在磨合期的小助理實則並不是很惡劣的人,只不過性格不太與人熱絡,聊熟了也是好相處的。她沒有遇到過不好相處的女性。小維是個走在網際網路前沿的人,常常用社交太累了這樣的話來發泄憤懣。蘇見青深以為然。

  再見到祁正寒,是他約她去打球,蘇見青那時在醫院嘴上是應了,但她細細考量,很擔心跟不上男人的運動量,那幾日勞碌又讓她的身體異常倦乏。

  蘇見青改變主意,祁正寒在通話中漫不經心的語氣:「事都推了,今天必須陪你。」

  她說:「既然這麼日理萬機,你還是去忙你的吧。」

  他不依,又提議道:「帶你逛逛吧,就像從前那樣。」

  從前從前。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哪兒還記得這麼多從前?

  但她點了點頭,說好啊。

  他們一起去了一趟景山。站在小小亭台,看到覆雪的紫禁城和中軸線。

  蘇見青不是個愛逛景點的人,還是大學時,她跟王盈喬一人騎一輛共享單車,那是酷暑,熱得大汗淋漓,本就拙劣的妝容一下花得透透的。在胡同里穿梭,到了大名鼎鼎的某景點,王盈喬失望嚷嚷:「什麼玩意兒?我騎得累死了,就來看這?」

  蘇見青也有些失望,不過她不會嚷嚷。只是用紙巾擦著鼻尖汗水,淡淡說:「好像是有點無聊。」

  她們安排得滿滿的行程發生變動,改為去冰淇淋店裡蹭了一下午的空調。

  在這裡讀書工作也許多年,總感覺不是十分適應這座城市,興許也是因為當年沒有與它好好親近。

  祁正寒站在護欄前,他穿黑色大衣,一身凜冽清貴氣質。遠處是霧蒙蒙的皇宮,這樣瞧過去,還真有幾分「這是朕為你打下的江山」的狂傲孤高。他並不會猜到蘇見青腦內小劇場,眯眼看她垂盪的冷風裡的發梢,低聲問了句:「明年工作怎麼安排?」

  蘇見青被噎了一下:「我不想說我已經接不到什麼工作了,能不能也給我留一點顏面?」

  他倒是也不意外,牽起嘴角,溫柔問她:「想演什麼類型的戲?」眼中又布滿與她有關的籌謀。

  蘇見青只是搖頭:「我現在沒有野心,你利誘不到我。」

  「行,」他失笑點頭,「馬屁拍在馬腿上。」

  又問:「那綜藝怎麼樣?」

  蘇見青自嘲說:「很難想像我這樣的菜鳥都能給人當評委了,這節目質量可想而知。」

  她攏了攏身上的衣衫,低頭才看到她的短靴上沾了一圈雪,像毛邊。她輕輕在旁邊路牙踢一下,震碎下去大半的雪,落地即融。

  祁正寒說:「外行看熱鬧,對綜藝來說效果才是最重要的,俊男靚女可以提高商業價值。計較太多真辦成比賽了,誰會大動干戈去搞選拔。」

  她站在他的身側,抬眼看他:「這就是商人的智慧嗎?」

  祁正寒微微側過身,面朝著她:「這是常識。」

  「你在罵我?」

  他笑一下,頗為苦惱揉一揉眉心:「我怎麼又是在罵你了。」

  蘇見青也笑著:「之前黎瀅還說要把公司股份給我,我說我沒有經商頭腦,只能跟在你後面喝口湯了。把公司給我是自尋死路。」說到這裡,又想到:「對了,你那個公司怎麼處理的?」

  「還給你留著,等你什麼時候想要了就給你。」他說得輕描淡寫,「我說了,你的東西誰也別碰。」

  她無奈說:「你這是意氣用事。」

  「是你意氣用事。」祁正寒望著她,眼神很是堅持,「我給你鋪的路都是絕對穩妥的,淨想著對付我,也不給自己做打算。」

  蘇見青想了想,沒有再反駁他,只喃喃出聲:「確實,好久沒做打算了。」

  她深吸一口燕城高處的冷情氣流,看著它變成一團霧氣凝在她的唇邊,繼而消散。散遠了帶她望向天際的鳥群,北雁南飛。身側男人的呼吸被她聞在耳畔,熟稔而伴著脈脈溫情。

  想來她自燕城出走的這一路,王盈喬自殺,爸爸病逝,黎瀅逃亡,謝瀟離職。很多的情分就這樣戛然而止的斷了,而她偏偏和最不願碰到的人兜兜轉轉又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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