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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見青汗顏:「大早上說這個,你是怎麼想的呢?」

  她臉頰上薄薄一層肉被他掐住。某人不懷好意的眼色瞅著她——「想看你臉紅。」

  蘇見青歪了一下腦袋,掙開他的鉗制:「我要洗個澡。」

  祁正寒:「我幫你。」

  蘇見青:「我的意思是讓你出去。」

  「有免費勞動力還不用,你是怎麼想的呢?」祁正寒話音戲謔,學她的腔調。

  蘇見青方坐起,被他攔腰抱起。身子懸著空,被他輕鬆架在臂彎。她湊近聞,他身上有股甘冽的茶香。幽靜冷寂,醇厚細膩,如被沖淡的檀香。

  蘇見青沒有制止他的行為。她的傷勢讓她成為任人宰割的羔羊。

  「像老爺爺伺候老奶奶。」冷不丁的,她蹦出這麼一句。

  祁正寒悠哉說:「托你的福,提前過上一把老年生活了。」

  「你只是雄孔雀在開屏示好,誰知道你到七老八十還會不會有耐心?」

  他堅定說:「我的耐心在你這兒永遠耗不完。」

  蘇見青不為所動:「我看你是鬼話連篇永遠說不完。」

  到了浴室門口,她扒了一下門框,以示微弱的反抗:「你不要進來。」

  他便從容將她放下:「洗吧,別碰到傷口,有事叫我。」

  蘇見青將要把門關上,又回了他一句:「我要是叫你,你聽不見怎麼辦?」

  「就在門口。」

  她點頭:「嗯。」

  裡面傳來水聲,三分鐘後,忽的停了。靜止下來,只剩她輕細的聲音,在浴室里還帶著空靈回聲,叫他的名字:「祁正寒。」

  他靠近門邊,過去問:「什麼事?」

  「沒有事,我看看你在不在。」同時,水聲再一次響起。

  身上帶傷,蘇見青洗得很緩慢,半小時後她清洗結束。換好衣褲出來,他在此久候。

  蘇見青洗了發,她坐在陽台,祁正寒站在身後幫她吹。印象里還是頭一回,他替她吹頭髮。小事之中,這是屬於較為費勁的一件。今天是一個晴天,她閉上眼去感受熾熱日光時,恍惚提前享受到七老八十的悠閒寧靜生活狀態。如果真的即將退休就好了,只可惜出了院還是要去上班。

  溫暖的氣流裹住她的頭髮,蘇見青很多年沒有這樣舒適的時候,她能感受他纖細有力的指在她的發間穿梭,他在探她頭髮裡層的潮濕與否,但她卻貪戀這不規律的觸動和輕撫。

  如果一閉眼就能老去也不錯。

  吹風機停止了工作,蘇見青開口問他:「你的紋身什麼時候洗掉的?」

  祁正寒如實告知:「第二年。」他們的分別,不知不覺中成為他計算時間的一道分水嶺。

  「為了什麼呢?」

  他想了想:「那天見到你了。」

  他不細說,她也能瞬間記起,那年暮冬時節,他們那場短暫交匯。她對他說了很重的話,而他回應以無限柔情。

  蘇見青笑了笑:「可是你曾經每天見到我,你也沒有去把它洗掉。」

  他沉吟片刻,才開口道:「你想聽實話嗎?」

  「說吧。」她語氣輕淡,「我早就刀槍不入了。」

  「因為不值得。」

  雖然做好準備,她還是沒想到祁正寒會給出這樣的回答,他輕飄飄幾個字,省略了主語,但也足夠傷人。早個幾年,她脆弱的心臟會被鑿碎。

  他們本該發生在他家中的第一次,因為她看到紋身而黯然的情緒被破壞。他居高臨下問她是否有什麼意見,她不敢說,只是強顏歡笑終止了那場歡愛。

  再一次在香港,她提出不想看到它。於是被他壓在身下,他用沉默的動作報復她的「叛逆」。

  那個紋身的含義、那個紋身背後的故事,他對另一個女人的情深義重,只不過是蘇見青的假想敵。讓祁正寒更為不滿的,實則是她對情人身份的僭越。

  他希望她是聽話懂事的,他希望她不要對他產生任何的窺私慾。不要參與他的過去,不要主動去尋找他的秘密。即便他後來對她放下防備,那也該由祁正寒來主動。

  她應該是一個合格的玩物。

  可惜她不是,她是一個有血有肉,也有心跳的人。

  他不會為她去處理掉那個紋身。因為她不值得。

  蘇見青而今對她的少女情懷已然釋然,她反倒是欣慰於祁正寒的坦誠。只笑一笑,輕道:「你是真的很殘忍。」

  捋頭髮的動作停了下來。一隻手輕輕地覆在她的眼皮上,奪目的日光被攔截在一片蒙蒙晦暗之外。

  「怎麼了?」蘇見青去扒拉他的手。

  他輕笑一聲:「怕你哭了。」

  她說:「真會自作多情,誰會為你哭——你在哪裡做的?還挺乾淨。」

  祁正寒說:「當然乾淨,我請的是全國最好的醫生。」

  「我很害怕身上留疤,給我介紹。」

  「等你養好了傷再說這些。」

  蘇見青淡淡「嗯」一聲,又說:「照顧病人是不是很累?」

  祁正寒哂笑,懶洋洋的泄氣語調:「我都雄孔雀了,哪兒還管什麼累不累。」

  她笑出聲來:「好小心眼的男人。」

  祁正寒拉過來一張凳子和她面對面坐下,他將胳膊散漫擱在窗框,整個人就那麼斜斜倚著,他的骨子裡仍有揮之不去的高貴與紈絝,會從舉手投足間溢出來。男人的手裡拿一個橘子在剝,因為很厭煩粘稠汁水沾在手上,他在指下墊了兩張紙巾。剝好的橘子最終被放到蘇見青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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